那人赤足伫立于湖面,神情冷漠,气质阴寒,身上的灵力气息竟与沈如归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分邪气与嗜杀,仿佛他内心最深处的投影实体。
“你是什么?”沈如归握紧剑柄。
对方冷笑一声:“我?我是你真正的心愿。”
“你不甘只为沈家复仇,不甘于低调行事,甚至不甘于一人独行。你渴望强权、渴望众星捧月,渴望她的温柔,也渴望所有仇人跪地求饶。”
“可你偏要伪装成一个高洁的剑修!”
沈如归不语,只是低头凝望心湖,湖水中反映出的“自我”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刻便会跃然而出。
这不只是一个幻象,而是他心中所有情绪与欲望积淀而出的“心魔具象”!
“斩了我,你才能前行。”那人举起了剑,一模一样的断因剑,只是染上了血色。
“来吧——”他咆哮着杀来,剑光横扫心湖!
沈如归不退反进。
这场战斗,不是与敌,更像是与另一个“可能成为的自己”搏杀。剑意交击间,湖水倒映出沈如归曾经历的一切,沈府灭门、符珞离去、庄听雪的孤意、白笙寒的泪目、洛衡的沉默……甚至那尚未明朗的命运因果,和他血脉中沉睡未醒的宿命。
“若执念过重,心魔自生。”
“可若心志坚定,魔亦可斩。”
他忽然一声厉喝,体内灵识翻涌,那枚在第三重关中觉醒的“血印残珠”竟微微泛光,与湖水下沉睡的某种灵阵交感!
轰!
整片湖面如被重击,幻象纷纷崩碎,而那“心魔沈如归”在最后一刻,竟露出一抹近乎哀伤的笑:
“你终究不肯承认我么?”
沈如归冷静回应:“你我本一体,唯有守一,才可登天。”
心魔溃散,湖水归于平静。
他的灵识境界,在这一战中再度晋升,隐隐迈入“识海凝神”的门槛!
更重要的是,斩心之后,湖下涌出一团幽蓝光团,静静浮现于掌心。
【获得机缘:镜寂神纹·净念之印】
此印,可护神识、破心魔、助潜修,可化虚妄为实,是通往更深层试炼的通行凭证。
沈如归正欲再进一步,忽听一阵疾风掠来。
湖畔一侧,空间扭曲,几道身影陆续现身。
“我们来迟一步了。”
为首之人,身披玄金羽袍,腰间佩一柄古剑,其气息强横、身后更跟随两名面容俊冷、气质阴翳的随从,一现身便将气场牢牢压制下来。
“他就是沈如归?”那人冷冷扫视,眼中却没有丝毫敌意,反而有一分浓厚的打量与审视。
沈如归警惕凝视:“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我名楚清砚,乃‘大荒神院’弟子,应邀入此界寻仙机缘。”
“不过,我也对你——沈家遗孤,略有耳闻。”
“大荒神院?”沈如归微微一愣,心中一动。
此名他曾在符珞口中听过,乃中州正道七大学宫之一,名义上正统中立,实则背后势力庞杂,据说与诸多前朝仙门都有隐秘关联。
“你想干什么?”
楚清砚神情淡淡,似笑非笑:“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但这镜寂之渊,怕不是只为了你沈家的血脉准备。”
他抬头望向湖面深处,一道苍金色门户缓缓升起,古老气息铺天盖地,仿佛连时光都为之震动。
“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开始。”
他早已猜测沈家之事并不简单,但此刻从对手之口吐出的一句句碎片,却如尖刀般刺入心中。
“你撒谎。”他死死盯着那人。
“信与不信,由你。”那高冠男子狞笑一声,“只可惜,你今日休想活着踏入仙图门户。”
他话音刚落,身后黑衣众人手中灵印齐出,十数具血傀嘶吼跃起,森白爪牙撕裂虚空,直扑沈如归而来!
楚清砚眉头微皱,长袖一拂,一道玄光斩开前路,将数具血傀震碎。
“沈兄,今日怕是要共斗一场。”
沈如归点头,不再言语,体内灵识暴涨,断因剑再度出鞘,剑光如潮水般席卷开来!
这一战,不仅是护命,更是问真。
他要用剑,将真相一点点剖开!
湖心激战瞬起,符珞、庄听雪、白笙寒三人闻声赶至,前后夹击,与楚清砚暂时结盟,对抗玄命宗的突然袭击。而那门户之中,也终于传来了一缕微不可察的波动。
像是一双早已存在的目光,静静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远处,镜寂之渊最深处。
一名黑袍老者正凭虚远望,手中翻动一本漆黑书册,书页间赫然记载着沈家旧事与仙图推演的秘闻。他眯眼冷笑:
“沈如归啊沈如归……你父亲走错一步,而你呢,愿意背负这命吗?”
沈如归从踏入仙图的第一刻起,体内血脉便开始微妙共振。那不是灵气的躁动,而是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本能回应,仿佛这片世界与他命中早已纠缠。
“这里……曾属于沈家。”他突然低声喃喃。
“你说什么?”庄听雪侧首看他,神情微变。
沈如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头,望着前方。
林深处,一片裂谷般的空间突然震颤。狂风吹裂云气,一座倾斜的天碑自地下升起,上刻九十九条仙篆,篆文之中,赫然铭刻着“沈”字印记。
“是沈家镇印石。”白笙寒神色凝重,“仙图之中,居然埋着沈家的镇印……这说明你们一族确实与仙图有关。”
庄听雪蹙眉道:“若沈家原是仙图守门者之一,那灭门背后……”
“便不只是仇杀那么简单。”符珞低声说出众人不愿直视的真相。
这时,一道淡淡血雾突兀自林中升腾。众人警觉之际,数道黑影自虚空降下,整齐列阵,前排一人,黑金战甲覆身,肩披玄纹斗篷,一双赤瞳仿若地狱深渊。
“沈家余孽,果然在此。”他语气冷然,“你父沈九渊当年拒绝交出仙图钥印,害我宗千年布局功败一筹。今日你踏入仙图,自取灭亡。”
沈如归神情冷峻:“玄命宗?”
那人冷笑点头:“我乃玄命宗‘炼魂堂主’墨衍,你体内那点血脉,尚有利用价值。交出断因剑,本座或许让你死得体面些。”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挑,一道血芒倏然射出,竟是一具血炼傀儡,狰狞无比,悍然扑来!
沈如归不避不让,断因剑出鞘,剑鸣破林,苍青光刃贯穿虚空,一剑斩断傀儡脖颈!
“我父是否死于你宗之手?”
墨衍舔了舔嘴角,阴恻恻笑道:“当年一剑封喉的不是我,是他最信任的那位‘同盟’。你若想知,踏过此域再说吧。”
语罢,他猛然祭出血灵图卷,一道染血天地随之压下,形成一方域场,将沈如归等人困于原地。
“这家伙是三阶神魂修,且精于禁阵。”白笙寒低声喝道,“不可硬拼,需破图阵。”
“由我来。”符珞手持灵符,灵识纵横,一边破阵一边掩护沈如归。
庄听雪飞身而起,剑气若寒霜,一路斩杀血傀,护住沈如归左右。
而沈如归此刻,却陡然生出异感。
他体内一道金红双辉的血线悄然苏醒,游走经脉,最后于丹田深处汇聚成一枚古印。古印震荡之际,那座镇印石忽然浮空,直冲云霄,化作一道虹光撞向血图!
轰——!
血图撕裂!
墨衍面色大变,惊怒:“这是……‘神脉之印’?你体内竟觉醒了沈家圣脉?”
沈如归站在空中,长发扬起,衣袍猎猎,目光坚定如铁。
“你们欠沈家的债,是时候一件件讨回来。”
他抬剑,断因光辉席卷长空,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初入宗门的灵台少年。
远处虚空,一道青衣人影静静注视着战局。他立于千丈云巅,容貌模糊不清,却自成结界,连灵识都无法探测。
“果然是他……那枚血印,终于觉醒。”
他微微抬手,身后数道幻影如影随形。
“玄命宗、神院、白骨教、离洲隐修……仙图局中局,该开了。”
他转身离去,唇角浮现一丝笑意。
“走吧,去见那位‘掌棋人’。”
血图崩裂,墨衍遁走。
沈如归悬于空中,身上灵气翻涌不止,金红双辉的血脉力量尚未散去,反而顺着经脉逆流而上,直冲识海。
他眼前倏然一黑。
片刻后,再睁眼,已不在原地。
他站在一座由星辰凝成的虚影世界中,脚下是无垠星河,四周皆是灰白的沈氏宗祠虚影。虚影之中,一道人影背对他而立,衣袍猎猎,眉宇之间仿佛沉藏着千年的岁月重负。
“你是……”沈如归开口,却发现声音无法传出。
那人忽地转身,与沈如归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只是更沉,更冷,更悲。
“我,是你的一部分。”他低语,“也是你父亲沈九渊血脉传承中,封印的最后一道‘灵台意念’。”
“你刚才,已突破第一重‘灵台封锁’,如今,轮到第二变。”
话音落下,沈如归只觉丹田剧痛,整个身体像被剥开,灵气、血脉、神识同时分离。
第一变,唤醒血脉。
第二变,重塑灵魂!
他仿佛在星辰风暴中跋涉,神魂一次次被撕裂,又一次次被光芒洗礼。
无数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父亲沈九渊于仙图前布阵自焚,母亲在那场大火中眼含血泪、抱着他拼死突围,还有一张模糊的脸,在大火中低语:“如归,好好活下去……”
“够了。”沈如归咬牙,他不要做回忆的傀儡。
他猛然一震,全身灵识暴涨,整片星域突然炸裂,破碎的灵光如雨落下,凝聚成一道印记。
【灵台三变·第二变:魂识觉醒】
外界,众人围绕沈如归站立,庄听雪与符珞不断为他护法,离瑶站在更外围,目光清冷如雪,白笙寒紧盯天象。
天空上,金红双色云层汇聚为旋涡,如龙吟啸日,沈如归悬于中心,灵息之浩荡,让附近的修士纷纷躲避。
数百丈之外,一队穿银甲的修士悄然现身,为首之人持九刃战矛,面容俊冷,赫然是神院的内府嫡系——南烛行。
“那便是沈家的血脉?”南烛行望向云中心的沈如归,眼中浮现杀意,“若让他继续成长,终有一日,是我神院之敌。”
“须斩草除根。”他淡淡吩咐,数名神院修士散开,埋伏于林海四周。
沈如归在金光中缓缓睁眼,一道星芒自其眉心浮现,像是神魂烙印。
庄听雪看着他,目光复杂:“你刚才那是……‘魂识跃阶’?”
“比跃阶更深一点。”沈如归点头,声音却比以往更低沉冷静,“我的神魂,已进入‘双念并存’之境。”
他没有多说那一刻他看到的“自己”。
但他知道,他的心境已不再如前。前世死亡、父母惨死、沈府血案,不再只是仇恨的负累,而是他修道的一部分,是通向更高道境的基石。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白笙寒问。
沈如归转头,遥望仙图深处。
“神院来了,玄命宗也不会放过我们,接下来……去‘万藏之渊’。”
“那是什么地方?”离瑶开口,声音中罕见带了些好奇。
“据我所得的断剑印记,‘万藏之渊’中埋藏着沈家最后一位‘玄秘守印人’的残念。”沈如归眼中闪过寒光,“我要亲手找到那段历史——沈家为何被灭门,幕后到底是谁。”
他站起身,断因剑归鞘,衣袍一震,脚下飘起灵光,宛若星屑拂尘,眸光如电。
“我要活着离开仙图——为自己,也为沈家正名。”
而远处,南烛行已悄然布下斩魂法阵,冷冷注视着他,仿佛一场新的猎杀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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