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村头的老槐树，江临就揉着眼睛晃出了家门。
他光脚踩在青石板上，裤脚还沾着昨晚翻书时蹭的草屑——那本《武装硬化入门》被他压在枕头底下，纸页边角都卷了毛边。
系统今天该不会又偷懒吧？他望着老槐树斑驳的树皮嘀咕，手刚搭上树干，意识里就响起清脆的提示音：【每日签到完成，奖励已发放：《武装硬化入门》（可临时强化体表硬度至钢铁级别，持续时间10分钟/日）】
江临的指尖瞬间收紧，指甲在树皮上掐出月牙印。
他装作弯腰系鞋带，实则快速翻开系统面板——秘籍的虚影正浮在锻海境中期的境界条上方，泛着暖金色的光。
昨晚在屋顶蹲守的李明、腰间那把新磨的短刀，突然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皮肤下仿佛有热流在窜动，像被晒了一整天的礁石，烫得人心里发颤。
小临！
王大伯的声音从晒鱼场方向飘过来。
江临抬头，就见老船匠扛着半块船板，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船板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海锈。
他踉跄了两步，船板咚地砸在青石板上，震得路边的狗都跳了起来。
王伯，您这是...江临快走两步去扶，手刚碰到船板就愣住——这船板少说有百来斤，王大伯都六十多了，怎么还自己扛？
村东头阿水的渔船漏了！王大伯抹了把汗，指节叩了叩船板，他媳妇下个月要生，就靠这船打渔换钱买米。
我这老骨头钉了半宿，榫头怎么都合不上。他突然抓住江临的手腕，布满老茧的手像块砂纸，你小时候跟我学过几天凿木，帮伯个忙成不？
江临的手腕被攥得生疼。
他望着王大伯眼尾的红血丝，又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个若隐若现的意外任务提示——昨天帮张婶找羊得了武装色，说不定修船也有奖励。
他故意皱了皱眉：我这手笨得很，别给您添乱。
添什么乱！王大伯急了，拽着他就往晒鱼场走，你小时候帮我递锤子，那准头比我家狗娃强十倍！
晒鱼场上，那艘漏了的渔船正歪在沙地上。
船底有条半指宽的裂缝，海水泡过的木头泛着青白，像块烂了心的冬瓜。
江临蹲下来，指尖划过裂缝边缘——木头里嵌着半枚锈钉子，钉帽上还沾着珊瑚渣，应该是夜里撞了暗礁。
得换块新船板。他抬头，正看见王大伯从木料堆里搬出块新木板，颤巍巍的差点摔了。
江临心里一紧，也没再装，直接上前单手抄起木板，我来。
王大伯的眼睛瞪得溜圆。
那木板他刚才两个人抬都费劲，这小子单手就举起来了？
他揉了揉老花眼，就见江临把木板往船底一扣，裂缝严丝合缝对上，像量过尺寸似的。
接着他抄起铁锤，手腕轻抖，钉子叮叮砸进木头，每一下都准得像拿尺量过，木屑溅起来落在他脚边，堆成小月牙。
这...这手劲？王大伯蹲在旁边，手里的凿子都忘了拿。
他看着江临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船板上，染出个深色的圆，可那胳膊上的肌肉连颤都不颤，小临，你...你啥时候练的？
江临没答话。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潮息锻体诀在运转，每一次挥锤，都有细微的暖流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脊椎爬到胳膊。
这是系统昨天签到奖励的锻体功法，他偷偷练了半宿，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好了。最后一锤落下，江临直起腰，指节叩了叩新船板，泡水里三天都不带漏的。
王大伯摸着船板，手指在钉子上反复摩挲。
那些钉子钉得极深，木头上连个毛刺都没有，比他年轻时的手艺还要漂亮三分。
他抬头看向江临，这才发现少年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的肌肉线条像用刀刻的，在晨光里泛着健康的麦色——哪是从前那个整天躺树底下打盹的懒小子？
伯，我帮您把船推到海边？江临弯腰去搬船尾，王大伯慌忙去拦：使不得使不得！话没说完，就见那艘足有两人高的渔船被江临单手托起，像举着块豆腐似的，咚地落进海水里。
海浪哗啦漫过船底，渔船稳稳浮在水面上。
王大伯站在岸边，望着江临溅起的水花，喉咙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晌午来我家，伯给你烤红薯干。
日头爬到头顶时，江临擦着汗往家走。
路过晒谷场时，他看见父亲江大海正蹲在石磨旁抽烟。
那杆老烟枪吧嗒吧嗒响着，烟雾里江大海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江临时，那皱纹竟慢慢松了。
修船去了？江大海掐灭烟蒂，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磨的裂缝。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江临搭话，语气生硬得像块硌牙的礁石。
江临顿住脚步。
他记得上个月自己在海边打盹，父亲指着他的鼻子骂没出息；半个月前帮张婶找羊，父亲说瞎折腾。
此刻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他突然有些喉头发紧：嗯，王伯的忙。
江大海没接话。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草屑，转身往家走。
可走了两步又停住，背对着江临说：你娘熬了绿豆汤。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烟。
江临望着父亲微驼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加快脚步往家跑，远远就看见母亲在院门口踮脚张望。
蓝布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端着个粗陶碗，碗里的绿豆汤浮着层晶亮的蜜。
慢着点！江母把碗塞给他，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汗湿的额头，看这脸晒的。她的眼神扫过他胳膊上的肌肉，又快速移开，像是怕被发现似的，能帮上忙是好事...你爹刚才还说，你修船的样子，像你爷爷年轻那会儿。
江临喝着绿豆汤，甜丝丝的味道漫过喉咙。
他望着母亲眼角的细纹，突然觉得系统奖励的那些功法，好像都不如此刻的阳光暖。
可有些阴影，总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当夕阳把晒鱼场染成橘红色时，李明正蹲在草垛后面。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树皮，指腹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很快被干渴的泥土吸得干干净净。
他望着江临修船时的背影，听着王大伯的赞叹，看着江大海欲言又止的欣慰——这些画面像根根钢针，扎得他眼眶生疼。
凭什么？他呢喃着，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刀鞘是他昨晚亲手削的，用的是后山最硬的枣木，他磨了半宿，连虎口都起了泡。
可现在，那刀鞘在他掌心烫得慌，小时候他连拳都打不稳，现在
风卷着鱼腥味吹过来，李明打了个寒颤。
他望着江临家的方向，月光正爬上院角的老槐树。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轻声说：不能让他再变强了。
深夜，江临躺在土炕上。
系统面板在意识里浮动，【意外任务：修复老渔船（进行中）】的进度条已经爬到了80%。
他翻了个身，听见窗外的虫鸣突然静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压断了一根草茎。
他的呼吸逐渐绵长，意识像团雾散进夜色里。
晒鱼场的船板、王大伯的红薯干、父亲欲言又止的脸，都在雾里模糊了。
直到一声极轻的咔传入耳中——是窗棂被撬动的声音。
江临的睫毛颤了颤。
他没睁眼，却能清晰感知到那道身影正贴着墙根移动，腰间短刀的冷意像根冰针，扎破了夜色的宁静。
他的手指悄悄扣住枕头下的《武装硬化入门》，呼吸依旧绵长。
直到那道身影停在窗下，月光漫过短刀的刀背，映出半张扭曲的脸。
江临的眼皮动了动。
他在等。
等那个声音，彻底惊醒这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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