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骨的寒风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瞬间灌进房间,吹得炭火一阵摇晃,几乎熄灭。
撞门而入的人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冻甲,那冻甲在剧烈的碰撞中碎成一片片冰片,如同晶莹的雪花般散落一地。
此人满脸惊恐,面色如纸一般苍白,双眼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慌乱。
他大口喘着粗气,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结结巴巴地喊道:“大、大帅!冀州官军杀来了!领头的正是李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打破了房间内原本压抑的平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也变得无比沉重,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时又有几个人从门外挤了进来,眼巴巴的看着王大柱。
王大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把推开怀中的丫鬟,从榻上猛地坐起,大声吼道:“来了多少人马?”
那报信的人身体抖如筛糠,声音颤抖地回答道:“看不清啊,大帅!外面到处都是官军,铺天盖地的,起码有数十万人马!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军队,根本看不到头啊!”
王大柱眉头紧皱,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在这寒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急忙喊道:“军师呢?快去找来!”
报信的人哭丧着脸,带着哭腔说道:“军师事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他啊,大帅!”
“那怎么办?”
旁边的几个人也跟着慌乱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嘟囔着。
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我们降了吧?再抵抗下去,恐怕都得死啊。”
王大柱一听,顿时暴跳如雷,他跳起来一脚踢在那人身上,骂道:“你个傻缺!我们杀了县令,放了粮仓,这可是实打实的造反啊!是要被灭九族的大罪!你敢投降试试,看慕容玉凤和萧灵儿那娘们会不会饶了你?到时候,不光你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家人也都得跟着遭殃!”
那人被踢得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其他人也都面露绝望之色,纷纷问道:“那怎么办?”
王大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恶狠狠地说道:“别搭理他李銆!这么冷的天,冰天雪地的,我就紧闭城门,不让他进城。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撑多久,冻不死他!”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大帅。”
另一个人壮着胆子说道,“您老是不露面,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对你不满了。人心惶惶的,再这样下去,恐怕队伍都要散了啊。”
“他娘的,谁敢对老子不满?”
王大柱双眼通红,怒目圆睁,“去就去,走,前头带路。我倒要看看,李銆这小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说罢,他披上一件破旧的棉衣,大步朝门外走去,那气势看似强硬,却难掩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李銆端坐在那匹高大威武的枣红马上,身姿挺拔如松,然而此刻他的神情却透着几分凝重。
眼前紧闭的城门宛如一道冰冷的屏障,横亘在他与城内乱民之间。
城头之上,密密麻麻晃动的人影,犹如蝼蚁般攒动,每个人影背后似乎都隐藏着复杂的情绪与诉求。
望着这僵持的局面,李銆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三万新军整齐列队,军容严整,宛如一片钢铁铸就的海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可如今,却被这群走投无路、困兽犹斗的百姓“挡”在了城外。
这般局面,着实让他感到满心无奈,又觉棘手万分。
他下意识地轻轻叩击着马鞍,手指有节奏地律动,仿佛在敲打着内心的思绪。
片刻后,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思忖,随后抬手招来一名传令兵。那传令兵迅速策马来到他身旁,恭敬地俯身聆听。
李銆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稳与果断。
不多时,十几名身材魁梧、嗓门洪亮的士兵骑着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逼近城墙。
他们一字排开,深吸一口气,齐声高呼:“城上的乡亲们听着!女皇陛下宽宏大量,心怀天下万民!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兵器,主动投降,既往不咎!朝廷定会开仓放粮,给大伙发足粮食,让每家每户都能回家安心过冬,免受饥寒之苦!可要是你们继续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大军一旦破城,绝不轻饶!到那时,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祸及子孙后代,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们的声音雄浑有力,如滚滚春雷般在城墙下回荡,一波波地冲击着城头乱民的耳膜。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穿透了寒冷的空气,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城头的乱民听到这喊话,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出现了松动,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许多人眼中露出了犹豫之色,握着农具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下垂。
在人群之中,有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身形佝偻,颤巍巍地向前迈出一步,声音沙哑地开口道:“要不咱降了吧,女皇陛下要是真给粮食的话……咱也不用在这担惊受怕,还能活下去啊。”
他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引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不少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手中的“武器”也陆陆续续地落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局势即将扭转的关键时刻,一道粗犷而凶狠的怒吼如炸雷般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都给我稳住!这帮狗官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大柱如一头愤怒的公牛,蛮横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冲到城墙边。
此刻的他,满脸怒容,犹如凶神恶煞下凡。
双眼瞪得通红,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随时都可能喷出火来。
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扯开上衣,露出胸膛。
那胸膛之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看看这些伤!”王大柱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这都是县衙的人干的!今年夏天,咱们吃不上饭,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饿得两眼发昏,他们这些当官的在哪?现在说发粮,这不是明摆着骗咱们出去送死吗?”
这番话犹如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瞬间浇灭了乱民心中刚刚燃起的投降念头。
人群再次陷入了躁动,刚刚放下兵器的人,又像被惊起的鸟兽般,慌乱地重新抄起家伙,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恶狠狠地盯着城外整齐列队的新军。
王大柱更是怒不可遏,他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城下。
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的一声,落在新军阵前不远处,溅起一片尘土。
“有本事就攻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吼声在城墙上空回荡,带着决绝与疯狂。
城下的李銆目睹这一幕,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心中暗自咒骂:“这帮臭不要脸的,还真是软硬不吃,杀又不能杀,还真是难搞至极!”
但他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绝不能被眼前的困境打乱了阵脚......
李銆骑在马背上,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城头上那正张牙舞爪的王大柱。
此刻的王大柱,活脱脱像一只跳梁小丑,在城头上肆意叫嚣。
李銆看着他那副张狂的模样,喉间不禁溢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眼底深处尽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哼,就凭你这蠢货,还在这得意忘形。你以为紧闭城门,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你且给老子乖乖等着,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勒缰绳,那缰绳在他宽大的掌心勒出一道深红的痕迹,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愤懑与决然。
“全军听令!”李銆“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锋利的“噬魂刀”,那刀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在黯淡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高举长刀,刀锋直直指向城墙,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全军:“将这临清县城给我围得水泄不通!只许出不许进!全军就地扎营!立刻埋锅造饭!各营轮流休息,务必保持警惕!有敢违抗命令者,斩无赦!”
三万新军训练有素,闻令而动,如臂使指。
一时间,铁甲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声音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在新军们有条不紊的行动中,一顶顶营帐如雨后春笋般在城外迅速立起。
炊烟袅袅升起,缓缓升腾在寒冷的空气中,与尚未散尽的晨雾相互交融,渐渐地,将整个临清城裹进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朦胧纱幕之中。
李銆独自一人骑着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沿着城墙缓缓而行。
马蹄踏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一片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时勒马驻足,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仔细地扫视着城墙的每一道缝隙,观察着城门的结构构造,甚至连城头堆积的石块数量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那声音如同战场上的号角,可这狂风却丝毫吹不散他眼中闪烁的算计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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