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闭上了布满皱纹的眼睛，深深吸入一口带着金色余韵的空气，似乎在竭力消化那股残存在天地间的，超越了理解范畴的恐怖威压与至高概念。
“此等伟力……此等境界……已经完全超出了人力所能揣度的范畴，亦非我等修道之人所追求的仙神境界所能企及……这，便是真正的‘神’之领域吗？”
“不……或许，就算是传说中开天辟地、创造万物的古神，也未必能如此随心所欲地玩弄‘命运’本身，将‘因果’二字，化为自身权柄的冠名。”
“老夫修持一生，自诩已窥天人之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更有‘神’啊。”
不远处，一向以智计无双、镇定自若闻名于年轻一辈的武侯奇门传人诸葛青，此刻正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入尘埃。
他面前那套耗费了无数心血，以珍稀材质打造而成的奇门四盘，此刻竟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一般，布满了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盘面上的指针早已扭曲断裂，疯狂地胡乱旋转、剧烈抖动之后，“啪”的一声轻响，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和光泽，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凡物。
诸葛青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失神地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已经彻底报废，再无半点灵气的罗盘，口中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
“算不到了……什么都算不到了……什么都看不透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挫败，以及一丝深深的恐惧。
“我的武侯奇门我引以为傲的术数之道，在我试图窥探他那‘因果律’奥秘的瞬间，就被彻底反噬，就像是……就像是孩童试图用脆弱的画笔去描绘宇宙的生灭，可笑而不自量力……”
“他……他根本就不是棋盘上的任何一枚棋子，甚至也不是那个在幕后推演棋局走向的所谓棋手……”
诸葛青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绝望颤音，身体也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发抖。
“他是那个那个一念之间便掀翻了整个多元宇宙棋盘，并且用自身意志重新定义了‘棋局规则’的……执棋者？不，不对！他是创造棋盘，制定所有规则的‘存在’本身！”
“我们的命运，我们的术法，在这样的‘概念’面前，还有意义吗？”
另一边，被誉为龙虎山年轻一代翘楚，身负精纯无比的阴五雷与至刚至阳的阳五雷的张灵玉，脸色亦是如雪一般的苍白。
他默默地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那曾经奔流不息，引以为傲的先天之炁，此刻在他感知中竟是如此的滞涩与渺小，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我的金光咒……我苦修多年的阳五雷正法……”
张灵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境，但声音依旧艰涩无比，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在那如同九天神罚降世，足以裁决万物生死，重塑乾坤秩序的无尽金色神光面前，不过是……不过是漆黑雨夜中一闪即逝的微弱萤火，是干涸池塘里едва可闻的细小雷光罢了，恐怕连让他为之侧目的资格都没有。”
他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苦涩与深深的无力感，那是天才第一次认识到自身与真正“天”之间的距离。
“所谓的‘一念之差，便是天壤之别’，以前只是听师爷在教诲中提及，今日方才真正体会到，凡人与‘神’之间，原来真的存在着一道……如此令人绝望，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们的修行，我们的坚持，在这样的绝对力量面前，是否都只是一场笑话？”
静室的角落里，张楚岚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未能合拢，只是下意识地扭头，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旁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冯宝宝。
“宝……宝儿姐那个……那个叫艾伦的家伙……你……你给分析分析，他……他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冯宝宝那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眸子，似乎也比平时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她歪了歪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唔……搞不清楚。”
她顿了顿，用她那特有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又无比纯粹的声线缓缓说道。
“但是……他好强，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会埋人的人……都要强上太多太多了……强到……让我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非常模糊，已经完全看不清楚的……‘规则’的影子。”
“他身上的味道……和那些‘规则’很像，但是……又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
张楚岚艰难地咽了一大口唾沫，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对于之前王也道长所评价的“宇宙级BUG”、“命运概念体”这些词汇，瞬间有了更为直观、更为恐怖、也更为绝望的理解。
“这……这已经不是BUG的程度了吧？这简直就是……就是GM亲自下场，还把服务器代码都给改了啊！”
灵笼世界，那座在末世猩红废土之上艰难悬浮的钢铁孤岛——灯塔。
曾经象征着人类文明最后火种与秩序的灯塔指挥大厅之内，此刻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硬地望着舷窗之外，被那贯穿天穹、久久不散的金色法则印记所震慑，灵魂都在那神圣而威严的光芒下颤抖，久久无法言语。
厚重的特种合金舷窗之外，那抹永恒的金色光芒如同神罚天降，又仿佛是某种宏大纪元的序章，将下方被狰狞恐怖的玛娜生态彻底侵蚀的无垠大地，都短暂地染上了一层奇异而圣洁的色彩，仿佛连那些扭曲的血肉植物，都在这光芒下感到了畏惧。
摩根城主那总是紧握权杖，象征着灯塔至高权力的手，此刻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然发白，权杖的顶端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那张饱经沧桑，总是带着铁血与威严的苍老面庞上，此刻被深深的震撼与一丝……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脸上的，名为“渺小”的迷茫所占据。
“灯塔……我们赖以生存的灯塔……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牺牲了无数生命才得以维系的，人类文明最后的壁垒与希望……”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无力感。
“在那样改天换地，一念之间便能重塑‘因果’，定义‘现实’的无上伟力面前，它的存在与否，它的所有挣扎与努力，恐怕……恐怕都不过是广袤沙漠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对方若是有意，随手一拂，便可将其彻底抹去，不在这世间留下丝毫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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