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蚨城带着铁锈味的晨雾钻进领口时，李青阳正跟着商队押车走过吊桥。
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余光却扫过城门口的三个黑衣守卫。
他们腰间的青铜徽章不是常见的云纹。
而是盘成蛇形的锁链，蛇信子处嵌着一点暗红色，像凝固的血。
“站住。”
左边守卫将枪杆一横，枪头离他胸口不过三寸。
“出示商队文书。”
李青阳掏出苏玉棠给他的腰牌，指腹在“周”字云纹上轻轻一按，腕间青筋微微凸起。
系统提示在识海亮起淡蓝色波纹。
【检测到玄冥暗卫专属“锁龙印”，佩戴者为三阶暗桩，警惕性等级B+】。
他喉结动了动，递腰牌时故意踉跄半步，青衫下摆扫过守卫沾着泥的皮靴。
“周大当家上月在金陵请您喝的竹青酒，可还剩半坛？”
守卫捏着腰牌的手顿了顿，蛇形锁链突然泛起微光。
这是验印的秘术。
李青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闷响在肋骨上。
直到那守卫把腰牌抛回，枪杆收回时带起一阵风。
“后巷第三间马厩，卸完货赶紧走。”
他接过腰牌时，掌心沁出了薄汗。
系统突然震动，提示音像一根细针扎进脑海。
【龙脉波动增强至临界值，剩余干预时间：十一时辰】。
李青阳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青衫袖口皱出几道深痕。
原以为能赶在卯时前摸进核心区，现在看来得把计划再提前两个时辰。
商队卸货的动静和马嘶声混成一片时，李青阳已绕到西墙根。
他贴着爬满青苔的砖墙，指尖在砖缝里摸索，直到系统在识海标出一个菱形凹痕。
这是他昨夜用灵脉探查时记下的暗门机关。
“咔嗒”一声，半块砖陷进墙里，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李青阳侧着身挤进去，霉味和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他摸出火折子晃了晃，借着那点光看见墙上歪歪扭扭的刻痕。
“戊年秋，铸币局工匠王三留，暗道通主殿顶梁。”
系统蓝光扫过，补充信息浮现。
【战国铸币城密道，曾用于运送铜料避开监工】。
主殿的轮廓在头顶逐渐清晰时，李青阳听见了说话声。
他贴着通风管道往上爬，木梁在肩背压出红痕，直到透过一块松动的瓦当，看清殿内的情形。
正中央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中年人，腰间玉牌刻着“云中鹤”三字，正是情报里提到过的玄冥十二使之首。
“三日后子时，启动龙脉之眼。”
云中鹤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
“地脉引动黄河支流，先淹中原粮仓，再断边军粮道。等他们饿到啃树皮的时候……”
他的指尖划过桌上摊开的地图。
“这天下，自然姓玄。”
殿内响起抽气声，但很快就被压成一片死寂。
李青阳盯着云中鹤指尖点在“陈留渡”三个字上。
那是王二虎守的堤坝上游。
他喉间发苦，系统的录音功能在识海自动开启，机械音轻得像叹息。
【关键情报记录中，剩余容量：72%】。
“大人，北方边军近日动向……”
左下首穿着玄铁甲的汉子刚开口，云中鹤便抬了抬手。
那汉子的话戛然而止，脖颈处突然渗出黑血。
竟是被无形的气劲割了喉。
李青阳攥住瓦当的手青筋暴起。
他看见云中鹤袖中滑出半截黑鳞，这才惊觉对方根本不是凡人之躯。
系统紧急提示炸响。
【目标为地脉异化体，建议立即撤离！剩余干预时间：十时辰】。
他刚要退，通风管道突然发出“吱呀”一声。
殿内守卫的脚步声骤然逼近，李青阳甚至能听见他们抽刀时刀鞘摩擦的轻响。
他咬着牙翻上梁顶，瓦当在掌心硌出红印，直到看见守卫举着火把往通风口探。
再晚半息，火光就要照到他靴底的泥。
跃下梁顶的瞬间，李青阳撞翻了供桌。
青铜灯台砸在地上，火油溅开形成一片火海。
他猫腰钻进侧廊，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抓刺客”喊杀声。
系统在识海标出最近的安全点。
【西南角库房，无人值守】。
库房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时，李青阳差点栽进去。
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他反手将门闩上，这才发现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木箱，箱盖上刻着扭曲的符文。
系统提示。
【玄冥镇脉石，可增幅地脉操控】。
“好大胆。”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青阳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男人倚在木箱上。
左脸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手里转着一把淬了毒的短刃，刀身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赵无极。”李青阳脱口而出。
系统资料在识海展开。
【玄冥十二使外门杀手，擅长毒刃，曾屠灭雁门关商队】。
他摸到腰间断刀的刀柄，指腹擦过刀鞘上苏玉棠绣的并蒂莲。
那朵被血染红的莲，此刻烫得他掌心发疼。
“知道我是谁，还敢闯青蚨城？”
赵无极歪头一笑，刀身折射的光在李青阳脸上晃动。
“是来给那小杂碎阿强收尸的？还是……”
他刀尖挑起李青阳的青衫下摆。
“来送命的？”
李青阳突然矮身，断刀破鞘而出。
刀身虽断，刃口却依然锋利，擦着赵无极的手腕划过，在对方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但那血刚渗出，就变成了黑色——果然有毒。
“有意思。”
赵无极舔了舔刀上的毒。
“难怪能摸到这里。”
他足尖点地，身影如鬼魅般欺近，短刃直取李青阳咽喉。
李青阳旋身避开，撞翻了身后的木箱。
镇脉石滚了一地，其中一块砸在他脚背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系统突然提示。
【地脉石能量波动异常，可用于短暂干扰毒刃】。
李青阳眼睛一亮，弯腰抓起一块镇脉石砸向赵无极。
石头砸中对方胸口的瞬间，毒刃的青芒果然暗了暗。
他趁机退到墙角，那里堆着几捆浸了松油的麻绳，是铸币城旧物，还留着松脂的香气。
“想放火？”赵无极脸上的疤在火光里扭曲成狰狞的花，“这库房里可不止镇脉石……”
他话没说完，李青阳已经点燃了火折子。
松油遇火即燃，火苗“轰”地窜起半人高。
浓烟裹着焦味涌上来，李青阳眯着眼冲向门口，手刚碰到门闩，后腰突然一疼。
他咬着牙撞开门，跌进巷子里。
背后传来赵无极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
话音被浓烟截断。
李青阳捂着腰往暗道跑，直到确定身后没了脚步声，这才靠着墙滑坐下来。
月光从屋檐漏下来，照见他腰间的平安符——苏玉棠绣的并蒂莲还在，可系着平安符的红绳断了。
他摸向胸口，那里本该贴着苏玉棠给的青铜腰牌，此刻却只摸到一片空荡。
李青阳浑身发冷，方才混战中，腰牌连同阿强留下的铜哨，一并遗落了。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检测到追踪术启动，建议立即转移】。
李青阳扶着墙站起来，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青石板上，像一串暗红色的珍珠。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喉咙发紧。
得赶在天亮前把情报送回营地，得让王二虎加固堤坝，得告诉苏玉棠……
他摸出怀里的布包，天枢石髓还在，带着李师傅掌心的温度。
李青阳将布包贴在脸颊上，闭了闭眼。
等再睁开时，眼里的慌乱已凝成星火。
像极了当年在破庙觉醒系统时，玉佩里亮起的那道光。
营地的篝火远远在望时，李青阳听见了苏玉棠的声音。
她站在帐篷前，手里举着一盏灯。
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扑过来接住他。
“青哥！”王二虎的吼声混着马蹄声传来，“李师傅说堤坝提前完工了！玉棠熬了……”
他的话被李青阳的咳嗽打断。
苏玉棠的手抚上他腰间的伤口，带着医者的冷静，却又在触到血时微微发抖。
“先处理伤口。”
“不急。”
李青阳掏出系统导出的情报玉简。
“玄冥三日后要引黄河水，目标是陈留渡。”
他望着苏玉棠发间的竹簪，突然想起库房里遗落的玉佩。
那是阿强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平安”二字。
系统的警告声在识海持续鸣响。
【龙脉封印裂痕扩大至37%，建议立即修复】。
李青阳摸了摸发烫的识海，目光扫过地图上的“青蚨城”“陈留渡”。
最后停在“山东”两个字上——阿强的娘还在等他送鸡汤。
“玉棠。”他握住她的手，腕间银镯硌着他的掌纹，“如果我走后……”
“没有如果。”苏玉棠打断他，指尖按在他唇上，“你说过要一起去山东的。”
她转身从木匣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新制的金创药，李师傅说加了天枢石髓粉，好得快。”
帐篷外突然传来信鸽的扑棱声。
李青阳抬头，看见那只灰鸽脚上绑着金陵来的信——是周鸿年的回信。
他展开信纸，最后一行字让他瞳孔微缩。
“玉佩现世，速查。”
夜风掀起帐帘，吹得烛火摇晃。
李青阳望着窗外渐起的薄雾，听见系统在识海低吟。
【追踪源靠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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