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花在城市上空绽开的刹那,桌面上的手机也骤然点亮,一声清脆的“叮咚”撞破了夜空的喧哗。黄一瓜懒散地伸手捞过手机,目光随意扫过屏幕——一条银行的入账通知蓦然刺入眼帘:“【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于02月09日00:10入账人民币16,800.00元……”
瞳孔骤然放大,黄一瓜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脊背绷得挺直。他不敢置信地将手机死死攥在眼前,指尖颤抖着反复划过那个数字:个、十、百、千……一万六千八!不是之前约定的一万二!银行标识像印章一样烫在视网膜上,他确认了三次,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啊——!!!”一声无法抑制的狂吼冲出喉咙,在狭小的房间里炸裂开来。他如同挣脱了无形束缚的弹簧,从椅子上原地蹦起,狠狠挥动着拳头,脚踝撞上了桌腿亦浑然不觉。所有熬夜的疲惫、紧绷的神经,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一把抄起手机,指尖因激动而微微抽搐,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眉飞色舞的脸庞,飞快地向栗清照发送消息:“清照!!!!!!钱到账了!!!你猜多少???16800!!!不是12000!!!16800!!!!”一连串红包、烟花、旋转的表情符号炸满了对话框。他,毕竟还是大一的学生,有如此大一笔收入,哪能不激动。这要比父母辛苦半年,挣得还多。知识带来的炒能力竟是如此之大。
几乎没有任何迟滞,栗清照的回复带着同样滚烫的惊叹撞了进来:“!!!真的假的??????我的也刚到!!!16800!!!天啊!!!”三个泪奔表情后面紧跟着三个拥抱。文字无法承载的澎湃喜悦,瞬间化作更加密集的“表情包轰炸”——跳跃的红包、怒放的烟花、狂舞的小人席卷了整个屏幕,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用专业与坚守换来的认可与犒赏。后来清照的账户也传来提示,三万九的数字赫然在目,屏幕上的狂欢霎时又掀起新一轮浪潮。
客厅里,电视已经把春晚热闹的歌舞渲染开来,父母坐在沙发上,面庞被屏幕的光映得暖融融的。黄一瓜这才感到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松弛。他抹了把脸,换了身清爽的家居服,舒舒服服地陷进沙发一角,点向栗清照的视频通话。
“嘿!看春晚啦?”画面亮起,栗清照穿着毛茸茸的红色兔子家居服,脸上是卸下重担后的明媚笑意,身后客厅悬挂的中国结和红灯笼流淌着暖意。栗教授夫妇热情洋溢的面孔也挤进镜头:“小黄啊,过年好!辛苦啦!听说你们任务完成得特别棒!恭喜发财啊!”
“叔叔阿姨过年好!恭喜发财!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黄一瓜朗声回应着长辈的关切与祝福,笑容几乎要溢出屏幕。短暂的寒暄过后,栗清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投向电视里的喧嚣。
最初还算和谐,跟着哼唱熟悉的旋律,目光追随着斑斓的舞蹈。然而,黄一瓜的眉头却渐渐拧紧——华丽堆砌的舞蹈动作掩盖不住灵魂的苍白,那个万众瞩目的小品,包袱抖得僵硬尴尬,演员挤眉弄眼,观众席传来的笑声宛如批量灌制的罐头产品。
“清照,”手机屏幕上跳出黄一瓜的吐槽,“这个小品……冻得我直哆嗦?”
栗清照秒回:“[擦汗]同感!那个谐音梗比我爷爷的笑话还老……强行煽情那段,我脚指头快把拖鞋抠穿了……”?
黄一瓜乐不可支:“哈哈哈!精辟!你看那谁的口型,假唱都懒得上点心?[白眼]”
栗清照默契接招:“嘘![嘘]……不过这歌选得,听完就忘。真不如咱们村头大妈跳的《最炫民族风》带劲。[笑哭]”
黄一瓜又指向新登台的组合:“这‘新国风’?词写得云遮雾罩,曲子像拼凑的积木,就靠亮片晃眼?[抠鼻]”
?栗清照:“[握手][握手]所见略同!整台晚会就像……嗯,‘镶着金边的塑料花’?贪多嚼不烂,歌舞闹腾却空洞无魂,语言类节目挠不到观众痒处,只剩硬挠。”?
十二点的钟声穿透电视的喧闹和窗外的烟火,黄一瓜正和栗清照隔着屏幕奋力戳着红包。微信钱包里的数字不断跃升,母亲在厨房的呼唤适时响起:“一瓜,端饺子啦!”热气腾腾的白瓷盘刚在茶几上落定,父亲便不容置疑地将一个红包塞进他手心。红色的封皮烫着“招财进宝”的金字,指尖捻开,簇新的百元纸钞发出脆响——从孩提时代起,这份带着体温的红包便从未缺席过他的除夕夜,是父母压在他生命里驱邪纳福的赤诚符咒。黄一瓜捏着红包,笑得眼睛眯成缝。他悄然瞥了眼屏幕角落里自己不断跳涨的微信余额,心里盘算着:新崭崭的钞就要取出来给父母——电子数字太冰凉,配不上这份滚烫的心意。
“清照,瞧见没?我爸的红包!”他翻转镜头,对准茶几上小山似的瓜子和糖果,“我妈非说饺子得蘸醋,你家也一样吧?”
“那还用说!”栗清照将镜头拉近,碗里的饺子在白汽中若隐若现,“我爸还调了独家三合油,你闻闻——”画面猛地摇晃模糊,碗筷清脆碰撞着传来栗教授爽朗的笑,“小黄啊,你们这次干得漂亮!往后还得这样好好配合!”
黄一瓜大口嚼着饺子,目光却被电视牢牢吸住。舞台正中,六个身着炫目亮片裙的女团成员跳着精准到机械的热舞,身后巨大的LED屏幕徒劳地变幻着敦煌飞天的图景,与喧嚣的电音格格不入。他咽下满口麦香,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清照,这台晚会是在给LED屏厂打广告?”
回复带着笑哭表情:“何止广告!你看C位那姑娘的假睫毛,快够到摄像机镜头了[擦汗]。”
厨房传来父母的低语,混合着电视声响,黄一瓜往沙发深处蜷了蜷,脚边不知何时被母亲轻轻放了一只暖水袋。果盘里小山似的车厘子和砂糖橘泛着诱人的光泽,他拈起一粒砂糖橘,橘皮清香沁入指尖。耳机里传来栗清照毫不留情的点评:“就这洗牌手法?公园里打桥牌的老大爷闭着眼都比他顺溜!”
窗外又一阵烟花轰然升起,将整个房间浸染成流动的红。黄一瓜望向落地窗外,远处夜幕被各种光焰切割得支离破碎,“窜天猴”尖锐的哨音划破空气,夹杂着楼下大人模糊的叮嘱飘荡进来。他蓦然想起童年守岁,小小的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痴迷地细数每一朵烟花的形状与名字。如今,他却隔着屏幕与人吐槽——这时代,连年味也裹上了电子信号的外衣。
“诶!”栗清照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了他的思绪,“刚才那卖汤圆的小品瞧见没?那几句台词,跟我昨天翻的商务邮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是套话!”
黄一瓜差点被橘子瓣噎住:“绝了!你这么一说,那卖汤圆的大爷皱眉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咱们那位‘随便改’的甲方![微笑]”
两人对着屏幕笑得前仰后合,正巧母亲提着茶壶过来添水。老人家瞥了一眼电视里唾沫横飞的相声新秀,随口道:“现在这相声,尽捡些网上漂的词儿,听着还没楼下王婶聊她家媳妇坐月子有意思。”黄一瓜抬眼望去,只见年轻演员正对着台下观众夸张地喊出“yyds”,父亲坐在一旁不住摇头:“这都是啥呀。”
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喧嚣的晚会终于渐近尾声。黄一瓜跟着父母走进卧室,郑重地将压岁钱压在枕头底下。此时,手机屏幕悄然亮起,跳出栗清照的信息:“刚看了眼账户,算上今晚红包……存款,破十万了。”他凝视着那行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下新钞挺括的棱角。白天那16800元的喜悦稳沉地落在心底,目光扫过父母为他叠放在床头那套崭新衣物——柔软的面料似乎还残留着阳光暖香。
窗外,零星的烟花还在努力点缀着沉沉的夜幕,远处孩子们的嬉闹声隐隐传来。黄一瓜深深吸了一口夜色里清凉的空气,混杂着方才饺子汤的余香、橘子皮的清冽、还有枕下崭新纸币那独特的气息——这属于人间烟火的复杂气味,无声漫溢,踏踏实实地填满了整个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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