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没停，雪却小了。阳光从云缝里斜插下来，照在冰面上，亮得刺眼。
梁云峰靠在李云龙肩上，呼吸微弱，脸色像被霜打过的纸，嘴唇发青。他闭着眼，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李云龙一手扶着他，另一手握紧雷弩，目光扫过战场。残敌已清，尸横遍野，血水在雪地上洇出一片片暗红的花。他低声对身边战士道：“把伤员带回去，阵亡的……抬走，别落下一个。”
“是！”几名战士应声而动，动作利落。
就在这时，梁云峰猛地睁眼，瞳孔一缩，像是被人从梦里硬拽出来。
【任务触发：施展‘摩柯无量’，量绝敌寇。】
系统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直戳脑髓。
他喉咙一紧，差点呛出声：“你疯了？我现在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你还让我放什么‘摩柯无量’？”
【宿主生命力尚存1%，任务即生效。倒计时：十息。】
“一%？”梁云峰咬牙，“那是人活的数吗？你这是逼我拿命点炮仗，还是想看我当场升天？”
李云龙察觉到他身体一僵，立刻低头：“怎么了？又来任务了？”
“来了。”梁云峰声音沙哑，“这次不是练功，是送终。”
“啥？”李云龙瞪眼，“又整新活儿？上回三分归元气差点把你自个儿归没了，这回又要搞哪出？”
“摩柯无量。”梁云峰苦笑，“听名字挺大气，其实就一句话——以命换命，换全场鬼子的命。”
李云龙眉头一皱：“那你这不叫武功，叫自杀式袭击。”
“差不多。”梁云峰缓缓撑起身子，手臂发抖，额角渗出冷汗，“可敌人还没死绝，远处林子里还有动静。他们要反扑，咱们的人刚打完一场，体力耗尽，挡不住第二波。”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当盾牌！”李云龙一把按住他肩膀，“你倒下了，兄弟们怎么办？谁带队？谁压阵？谁给鬼子最后一击？”
“现在没人能给。”梁云峰盯着远处树林，眼神渐冷，“只有我能。”
李云龙还想说什么，忽然一名哨兵狂奔而来，声音发颤：“统帅！林子东侧发现大批敌影！至少两百人，正往这边集结！”
“什么？”李云龙猛回头，“不是刚打完吗？这群狗日的属蟑螂的？踩不死？”
“是冲着我们来的！”哨兵喘着气，“看旗号，是关东军精锐‘赤焰营’！带头的是个穿黑袍的，手里拎着把弯刀，走路都不沾地，邪门得很！”
梁云峰听到“黑袍”二字，眼神一凝：“是他……‘影刹’千叶信雄，专修阴煞之术，靠吸人精气续命。”
“那不就是人皮灯笼？”李云龙啐了一口，“还带充电功能？”
“他若带队冲锋，独立团必遭重创。”梁云峰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进掌心，“但我若在此刻施展‘摩柯无量’，或许能一击定乾坤。”
“一击定乾坤也得有命出这一击！”李云龙吼道，“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想放王炸？你以为你是神仙下凡，还是系统亲儿子？”
“我不是神仙。”梁云峰慢慢站直，虽然腿在抖，但腰没弯，“我只是不想让兄弟们替我死。”
李云龙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这人，毛病真多。别人怕死，你怕活得太轻松。”
“轻松活着，对不起那些躺下的。”梁云峰抬头望天，风雪扑在脸上，凉得清醒，“我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行。”李云龙松开手，退后一步，“你要玩命，我不拦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打赢了，回来喝酒。我私藏的那坛酒，五十度往上，留着庆功用的。”
“你还惦记庆功？”梁云峰扯了扯嘴角，“我都快交代在这儿了，你还想着喝交杯酒？”
“那叫兄弟酒！”李云龙瞪眼，“你不回来，酒就埋你坟头当祭品！”
梁云峰笑了，笑得有点涩：“好，我回来。酒你留着，别偷喝。”
“我李云龙说话算话！”李云龙拍胸脯，“只要你不躺下，我就给你守后背！”
梁云峰点头，转身一步步走向战场中央。
每走一步，骨头都在响，像是随时会散架。战士们默默让开路，没人说话，但眼神全都变了。
“老梁又要上了？”
“看他那样子，怕是拼最后一条命。”
“咱们怎么办？”
“跟上去！”一名老兵猛地举起枪，“他为我们拼命，我们不能让他孤身一人！”
“对！统帅不下令，我们也冲！”
“都给我原地待命！”李云龙一声断喝，“谁敢乱动，军法处置！这是命令！”
众人顿时噤声。
李云龙盯着梁云峰的背影，低声道：“你去吧，这儿有我。”
梁云峰走到中央，停下，抬头望向林子方向。
风雪中，黑影涌动，杀气如潮。
他闭上眼，咬破舌尖，剧痛瞬间唤醒残存意识。
“摩柯无量……”他低声念道，“非武非术，乃心之极境。以我残躯为引，以恨为火，以义为根，燃尽此生，量绝天下之恶！”
体内经脉早已破裂，真气近乎枯竭，唯有那一丝本源之气还在微弱跳动，像风中残烛。
他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仿佛托着无形之物。
【倒计时：三、二、一——释放。】
刹那间，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无形之力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如潮水般扩散。
没有光，没有声，只有一种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子那边，日军正在集结，战鼓咚咚，杀声震天。
千叶信雄站在高处，黑袍猎猎，手中弯刀泛着幽蓝光芒。他冷笑一声：“区区残兵败将，也敢妄图逆天？今日，我要用你们的魂魄，炼我的‘血冥大法’！”
话音未落，他突然浑身一僵，脸色骤变。
“不对……这股气息……”
他抬头望向战场中央，只见梁云峰双掌推出，口中吐出四字：“摩柯——无量！”
无声无息。
却见林中日军成片倒下，不是受伤，不是流血，而是直接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一人刚举起枪，身体便如纸片般碎裂；另一人张嘴欲喊，声音未出，整个人已烟消云散。
千叶信雄怒吼一声，挥刀斩向空中：“给我破！”
刀光闪过，一道气劲撞上无形屏障，反弹而回，竟将他自己震退三步。
“不可能！”他眼中满是惊骇，“这不是人力所能及！”
“这就是人力。”梁云峰站在风雪中，声音平静，“只是你从未见过，有人愿为正义，舍尽一切。”
千叶信雄还想挣扎，却被一股巨力压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抬头，眼中充满不甘：“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不愿再看百姓受苦的普通人。”梁云峰缓缓转身，“而你，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一粒尘。”
话音落下，千叶信雄全身开始龟裂，如同干涸的泥土，最终轰然崩解，化为灰烬。
林中残敌尽数湮灭，无一幸免。
战场上一片寂静。
战士们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统帅……”一名年轻士兵颤抖着开口，“老梁……他是神仙吗？”
“屁神仙。”李云龙走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梁云峰，“他就是个傻子，明明可以歇着，偏要往前冲。”
梁云峰靠在他身上，气息微弱：“不冲……对不起身后这些人。”
“你呀。”李云龙叹了口气，“总把自己当铁打的。”
“我不是铁打的。”梁云峰笑了笑，“我只是……不想当逃兵。”
“行了行了，别抒情了。”李云龙架着他往回走，“赶紧疗伤，不然我真把你坟头那坛酒喝了。”
“你敢。”梁云峰闭上眼，“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查你酒窖。”
“嘿，你还记仇？”李云龙笑骂，“我告诉你，我藏酒的地方，连老鼠都找不到。”
“那你等着。”梁云峰声音越来越轻，“等我养好了，挨家挨户搜。”
战士们见状，纷纷咧嘴笑了。
“老梁还能开玩笑，说明没大事！”
“我就说嘛，咱统帅和老梁是绝配，一个疯，一个愣，凑一块儿天下无敌！”
“可不是？统帅负责下令，老梁负责玩命，咱们负责捡漏！”
“那以后分工明确啊——统帅喊冲，老梁放大招，我们补刀！”
“补刀归补刀，缴获归缴获，战利品得分清楚！”
“分你个头！统帅说了，缴获一律上交！”
“上交个屁！上次谁偷偷把鬼子怀表塞裤兜里了？”
“谁？站出来！军法处置！”
“别吵了！”李云龙回头瞪眼，“再吵今晚全给我站岗！站到天亮！”
众人立刻闭嘴。
风雪渐止，天边露出一线曙光。
梁云峰昏睡过去，呼吸平稳。
李云龙低头看着他，轻声道：“睡吧，这儿有我。”
远处，一名战士指着天空惊呼：“快看！彩虹！”
众人抬头，只见雪后初晴，一道七彩长虹横跨天际，宛如天桥。
“吉利兆头啊！”有人笑道，“打赢了！”
“不止打赢了。”李云龙望着远方，“是赢定了。”
梁云峰在梦中喃喃了一句，声音极轻，只有李云龙听见。
“下次……换你请我喝酒。”
李云龙一愣，随即咧嘴：“行，下次我请你，茅台都行——只要你别再拿命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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