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把水壶塞回腰带，拍了拍梁云峰的肩：“你那‘卫星设备’要是能连上天庭，咱今晚直接请玉帝派雷公下来炸鬼子窝。”
梁云峰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内袋——那终端安静得像块废铁，可掌心刚才那一瞬的灼热，分明是某种回应。他抬眼，正撞上李云龙似笑非笑的脸。
“笑归笑。”梁云峰声音压低，“该上的，得上了。”
李云龙脸一肃，转身就朝营地中央吼了一嗓子：“全体集合！别擦枪了，先听两句！”
这声吼像根火柴，“噌”地点着了整个营地。正在绑腿的、磨刺刀的、啃干粮的，全撂下手里活儿，列队往空地跑。有人鞋带没系，一路小跑还踩自己脚后跟；炊事班老王抱着锅铲冲出来，帽子歪得像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三分钟，三百人整整齐齐站成方阵，枪在手，眼在亮。
月光如银纱，轻轻洒在简陋的营地上，帐篷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巨人。远处山脊上，鬼子营地的探照灯已经开始扫射，像只瞎眼巨兽在黑暗中乱抓，时不时划过这片山谷，如同死神的指尖掠过脊背。
梁云峰踩上弹药箱，不高，但足够让所有人看见他。他没拿喇叭，也没喊口号，就那么站着，风吹得战术背心贴在身上，左肩那道伤隐隐发麻。
“你们知道今晚打的是谁？”他开口，嗓音不响，却像钉子，一颗颗往人耳朵里敲，“不是小股巡逻队，不是伪军杂牌。是鬼子联队，带重机枪，带掷弹筒，还他妈带探照灯——他们想把咱们堵死在这山沟里，连骨头渣都不剩。”
底下没人动。有人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一滚。
“所以……”梁云峰顿了顿，“咱们只有三百人，对吧？”
队伍里有人点头，有人皱眉。
“错。”他抬手一指身后帐篷，“魏和尚在里头躺着，血快流干了都没松口。他算不算？”
“算！”不知谁喊了一声。
“医疗班那几个熬红眼的军医，算不算？”
“算！”
“还有昨夜断后那三个班，拼到最后一颗子弹，算不算？”
“算！！”
梁云峰眼神扫过全场：“那我再问一句——咱们，真只有三百人吗？”
空气一静。
他忽然笑了：“我告诉你们，今夜，霍去病要来。”
底下哗然。
“啥？霍去病？汉朝那个？”
“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
“梁队，你那卫星连的不是美军数据库吧……”
梁云峰不恼，反而把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愈发锐利：“他骑白马，穿银甲，八百里追匈奴不回头。你说他来不来？”
“那岳飞呢？”李云龙突然跳上旁边柴堆，顺手抄起一根烧火棍当长枪，“听说人家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咱梁队肩上也有伤，一看就是一路人！”
全场哄笑。
李云龙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梁云峰，随后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用力拍打着梁云峰的背，笑声震得柴堆上的灰簌簌落下。
梁云峰也笑，笑完却正色道：“我不是讲评书。我是说——咱们打的不是一场仗，是一口气。这口气，两千年前有人替咱们扛过，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的心，在那一刻，如狂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但一想到身后那些无辜的百姓，想到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他的心，便如磐石般坚定。
他话音刚落，右手忽然抬起来，按在左肩伤处。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有一名站前排的小战士眯了眯眼——他发誓，那一瞬，梁云峰掌心闪过一道金光，像月光砸在刀刃上，一闪即逝。
“神了……”小战士喃喃。
“啥神了？”旁边战友问。
“没、没啥。”
质疑声还没散，李云龙已经一个箭步跳到梁云峰身边，抽出腰间那把缴获的日军军刀，寒光一闪，照得人睁不开眼。
“谁再敢说老子兄弟吹牛——”他猛一转身，刀锋劈下！
“咔！”
粗壮木桩应声裂开，从顶到底，裂成两半。一片木屑飞出，不偏不倚，嵌进地上那半截烧焦的木炭旁，像是给某张无形的作战图添了最后一笔注脚。
“我只问一句！”李云龙吼道，“你们怕不怕死？”
没人答。
“怕死的，现在出列！”他环视一圈，“我李云龙不拦你，给你包路费，送你下山！”
没人动。
“好！”他把刀往地上一插，“那今夜，我不求你们当英雄，不求立功授奖。我只求——每人多杀一个鬼子！你倒下了，身后兄弟接着上！你流干了血，咱就用鬼子的血给你铺路！”
他指着梁云峰：“他喊来霍去病，我不管真假！但我知道，他敢带着伤站这儿说话，就比十个将军都真！”
“独立团！”李云龙突然抬手，吼出团号。
没人接。
他瞪眼：“独立团！！！”
“誓死不退！”第一排炸开。
“誓死不退！”第二排跟上。
“誓死不退！！！”第三排、第四排、炊事班、医疗组、哨兵、通讯员……三百张嘴，三百条命，吼成一股洪流，冲上夜空。
树上的鸟全飞了。远处林子簌簌作响，像是被这声浪震得发抖。
梁云峰站在弹药箱上，看着这群嘶吼的战士，忽然抬手，敬礼。
没有多余的话。
“这一战，”他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喧嚣，“不是为了命令，是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睡在炕上、不知道今夜有人替他们挡枪的百姓。”
李云龙咧嘴一笑，抄起地上军刀，反手插回腰间：“那还等啥？抄家伙，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吼声未落，梁云峰眼角忽然一跳。
帐篷角落，那根系在支架上的红布条，本该静止不动，此刻却轻轻一颤，像被谁的手指拂过。
他没动声色，只将左手缓缓收回内袋，指尖触到终端外壳——温的，不是烫，是温的，像揣着一块刚出炉的烙饼。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仿佛有谁在另一端轻轻回应。
“梁队，”一名年轻战士挤到前面，脸涨得通红，“等会儿冲锋，我能跟您一块儿吗？”
梁云峰看着他，笑了：“你叫啥名？”
“张二娃！”
“二娃，”梁云峰拍了拍他肩，“冲锋的时候，别盯着我，盯鬼子。”
“那我要是……要是没回来呢？”
梁云峰收了笑：“那你就是第一个让霍去病点名的现代兵。”
张二娃咧嘴，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哥几个！听见没？霍去病今晚上线！咱得让他看看咱的KDA！”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李云龙走过来，低声问：“你真把那俩古人喊来了？”
梁云峰望着远处山头，鬼子营地的探照灯已经开始扫射，像只瞎眼巨兽在黑暗中乱抓。
“他们信，就行了。”他说。
“嘿。”李云龙咧嘴，“那你这系统，算不算精神增幅器？”
“算。”梁云峰点头，“而且免费试用，今晚限时返场。”
“那我要是打赢了，能抽个SSR不？”
“你要能活着回来，我送你个满级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笑声未落，梁云峰忽然抬手，指向夜空。
月亮，正从云层后探出头，圆得像枚刚出炉的铜钱。
“时间到了。”他说。
李云龙收笑，转身大吼：“检查装备！五分钟后，按计划行动！”
队伍迅速散开，有人检查弹匣，有人绑紧绑腿，有人往枪管里吹口气，像是给战马顺毛。
梁云峰站在原地没动。他低头，再次摸了摸左肩。
伤处不再渗血，但有种奇怪的热流在皮下窜动，像是有谁在他血管里跑了个八百米。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握紧枪柄。
就在这时，内袋里的终端再次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并未掏出终端查看，只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淡笑。
“报告队长，前线已经准备好，就等您一声令下！”一名战士跑来报告。
梁云峰微微一笑，拍了拍战士的肩膀：“告诉兄弟们，别紧张，咱们今晚就来个‘瓮中捉鳖’，让那些鬼子知道，独立团的厉害！”
战士领命而去，梁云峰则转身望向远方，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知道，今晚，他将以另一种方式，引领战士们走向胜利。
“嘿，梁老弟，看来你今晚是要做一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诸葛亮了？”李云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打趣道。
梁云峰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个指挥官，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兄弟们。”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步入夜色，留给营地一个坚定的背影。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根轻轻颤动的红布条，正是两位古代名将，在另一个世界，为他们默默祈祷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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