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的睫毛颤了三颤。
她醒过来时，额角先泛起热意。
顾临渊托着她后颈的掌心突然收紧——一道细若金丝的纹路正从她眉心钻出，像活物般爬过眉骨，在左眼尾蜷成火焰形状。
“纹印……成了。”苏映棠的指尖几乎戳到林疏月额角，灵脉探测的银针在她掌心嗡嗡作响，“但金焰在乱！她体内的火脉在翻涌，像是要烧穿灵海！”
林疏月捂住额头。
有滚烫的流火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每一寸都烧得她骨头发疼。
她看见自己的手背浮起金红血管，像被火舌舔过的脉络图。
“顾临渊！”她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按住我！”
顾临渊立刻扣住她手腕，掌心翻出淡银星辉。
可星辉刚触及她皮肤，就“滋啦”一声被金焰弹开。
他倒抽冷气，腕间腾起焦痕：“你的火……在排斥我？”
“不是排斥。”林疏月咬着牙笑，额间纹印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明灭，“是在重塑。焚誓说过，誓火不该是武器。现在它要自己找新活法——而我是载体。”
“胡闹！”墨昭的符笔重重戳在地上。
他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两人脚边，用朱砂在青石板上画了个六芒星阵，“重塑誓火体系等于拆了旧楼盖新塔！稍有差池，你灵海会被火脉绞成渣！”
白藏的金焰从指尖窜出，精准落进阵眼。
她的金焰比林疏月的淡，但稳得像钉子：“当年七宗盟用她的血锁旧主，现在她要用自己的火破局。墨老，符阵再快点。”
“催什么！”墨昭的手速却更快了，“这是古誓火符文，错一笔整个修仙界的火脉都会乱——你当我画的是街头卖的平安符？”
林疏月突然剧烈咳嗽。
她吐出的气里飘着金粉，落在符阵上滋滋作响。
顾临渊想扶她，被白藏一把推开：“别碰她！她现在是活的火阵眼，沾到星辉会引发对冲！”
“那怎么办？”顾临渊额角青筋直跳。
“看她自己。”白藏盯着林疏月额间纹印，“纹印在吸收金焰，又在反哺。这是旧主残魂在帮她——”
“住嘴。”林疏月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变了，像混了金铁之音，“残魂已经散了。现在在我身体里烧的，是誓火自己的意志。”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空尘子不知何时走到了阵外。
他的道袍被金风吹得猎猎作响，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林疏月额间的光：“命运誓火……原来古籍里的预言是真的。”
“什么预言？”萧无瑕攥紧腰间的灵阵旗。
“当誓火不再认主，当纹印自燃成命，新主将载火而行。”空尘子的声音发颤，“她的每一次心跳，都是誓火体系的脉搏；她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在火脉里刻下因果。”
“那又怎样？”青璃抱着臂靠在断墙上，
“总比被极北那些老东西当武器强。”
这句话像根针，戳破了紧张的空气。
林疏月突然笑出声，金焰顺着她的笑声窜上发梢，把青丝染成半金半黑。
“轰——”
誓火灯毫无预兆地炸了。
不是碎裂，是燃烧。
灯身化作金红流火，灯芯却凝出实体，像根燃烧的金箍棒直插天际。
金焰柱穿透云层，在夜空里烧出个透亮的窟窿，月光顺着窟窿漏下来，照得整座誓盟都镀了层金边。
“那是……”楚昭然的刀掉在地上。
“誓火异变。”苏映棠的银针全部崩断，“整个修仙界的火脉都在共鸣！我收到消息，南境火山在冒金烟，西境幽冥谷的鬼火全灭了，北境……”
“够了。”林疏月抬手。
金焰柱突然矮了半截，垂落在她掌心，像条听话的火蛇。
她望着远处被金光照亮的山脉，额间纹印随着呼吸明灭，“从今往后，誓火不再是锁人的链，是烧旧迎新的刀。”
顾临渊望着她被金焰映亮的侧脸。
那团曾经在灯芯深处闭合的眸光，此刻正从她眼底漫出来，比任何时候都鲜活。
“疏月。”他轻声唤。
她转头，眼里的金焰晃了晃，软下来：“嗯？”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他说，“我都在。”
林疏月的笑意在唇边凝了凝。
她突然拽住他衣领，把脸埋进他肩窝。
金焰顺着她后颈爬进他领口，却没烧着半根线——这次，温顺得像只猫。
“我知道。”她闷声说。
远处，归墟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没人注意到，除了空尘子。
他望着东南方翻涌的乌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道袍，把绣了三百年的仙鹤纹抠出个洞。
“要来了。”他喃喃，“归墟的试炼……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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