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的指尖最后擦过林疏月的掌心时，黑紫色裂缝像活物般卷走了他的呼吸。
身体被无数冰针似的丝线穿透，他听见骨骼发出细碎的裂响。
意识像浸在浑浊的水里，模模糊糊看见头顶的光越来越小——那是林疏月和林密雪追下来的影子，可下一秒，那些影子被裂缝吞得干干净净。
“痛吗？”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顾临渊猛地睁眼，看见前方悬浮着一个身影。
黑金长袍垂落如瀑，血色长剑斜指地面，那张脸……和他镜中模样分毫不差。
“你是谁？”他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透明得像团雾气。
“我是你，你是我。”那人抬手指向他心口，“我们是誓者的双生子。”
顾临渊心口的誓血印突然炸开刺目红光。
他想起被篡改的童年记忆——父亲临死前攥着他手腕，说“别信归灵堂”；想起林疏月读心时看见的碎片，那些被献祭的誓者眼里的绝望；更想起刚才坠落前，林密雪眼泪砸在他手背的温度。
“你骗我。”他喉咙发紧。
“骗？”黑金身影轻笑，“你以为自己是普通人？你父亲的血，林氏双生的血，早把你烙成了星渊的饵。”
话音未落，一道赤金色光柱从天而降。
顾临渊被卷进光柱中心，剧痛像火舌舔过每寸神经。
他听见黑金身影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去更深层……找真正的答案。”
林疏月的意识陷进黏腻的黑暗里。
这是“记忆幻海”——归灵堂用来禁锢读心者的陷阱。
她见过太多被关在这里的异能者，最后要么疯癫，要么变成只会重复记忆的活傀儡。
“醒过来。”她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眼前突然闪过碎片：青砖地面，十二道身影跪伏在星渊裂缝前，黑色长袍浸满血。
为首那人抬起头，面容是归灵老祖！
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浑浊的老态，只有近乎疯狂的灼热：“以十二魂为引，封星渊之主于誓者体内……”
“原来你根本不是什么守墓人。”林疏月喘着气。
画面骤变。
十二道身影同时吐血，他们的影子从体内飘出，融入裂缝。
归灵老祖的面容开始模糊，最后凝成一团黑雾，钻进供桌下的青铜鼎——那是归灵堂历代供奉“誓影王”的神物。
“原来归灵堂的规矩……都是为了养这团黑雾。”林疏月浑身发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婚育体系里难产者尸体归夫家——那些尸体被炼成药，喂给鼎里的黑雾；为什么头胎性别决定爵位权重——男胎的血更纯，能让黑雾更强大。
“姐！”
一声尖叫刺破幻海。
林疏月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悬在星渊裂缝里，林密雪的手死死攥着她手腕，两人腰间缠着用血线结成的绳——那是林密雪用影血契约的血织的路。
“抓住我！”林密雪额头全是汗，发尾的血珠正往下滴，“血线快断了！”
林密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契约反噬的痛从心脏往四肢窜，像有无数小蛇在血管里啃咬。
她能看见自己的血液在皮肤下泛着诡异的紫光——那是被契约污染的痕迹。
“原来不是封印。”她咬着牙低笑。
方才在压制反噬时，她顺着血线摸到了契约的根。
那根本不是什么“保护誓者”的枷锁，而是条直通初代誓影王本源的通道。
那些被献祭的誓者，他们的灵魂根本没消散，只是被揉成碎片，填进了通道里。
“密雪！”林疏月的读心波突然涌进来，“我看到归灵老祖的真相了！他是初代分裂的意志，靠吞噬誓者存活——”
“我知道。”林密雪打断她，血线突然绷直。
她抬头，看见裂缝深处有团红光在闪——是顾临渊的誓血印！
她闭眼，逆转体内力量。
原本要撕碎她的契约之力突然倒流，顺着血线扎进裂缝。
“回应我。”她在心里喊。
有什么东西动了。
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隔着千年的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嗯”。
柳清寒站在归灵堂后院的桃树下。
她摸向自己左眼，那里原本有道疤，现在却平滑得像从未存在过。
誓影残片融合时，她听见了太多声音——被封印的记忆，被碾碎的誓言，还有那句刻在灵魂里的“唤醒主人”。
“归灵老祖……不过是我的一具壳。”她轻声说。
风卷起桃花瓣，落在她肩头。
她望着归灵堂最深处的密室——那里供着青铜鼎，鼎里锁着初代誓影王分裂出的十二魂之一。
而她，是另一条被遗忘的魂。
“该醒了。”她抬腿走向密室，脚步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玄尘子站在归灵堂最高的塔尖。
他望着下方剧烈震动的裂缝，手指摩挲着掌心的铜符。
符上刻着“影”字，是他当年在另一个誓影王座下当死士时的信物。
“星渊之心要醒了。”他喃喃，“顾临渊那小子……倒是块好棋子。”
铜符突然发烫。
他抬头，看见裂缝深处闪过赤金色光。
那光里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像困了千年的兽终于挣断锁链。
“我的时机……也快到了。”
他把铜符塞进衣襟，转身跃下塔尖。
夜色吞没他的身影前，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里没有归灵堂长老的慈悲，只有猎人等到猎物的贪婪。
星渊裂缝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整座归灵堂的房梁都在晃，供桌上的蜡烛“噼啪”炸成火星。
林疏月和林密雪死死抓着血线，看见裂缝深处翻涌的黑雾里，有团红光正在撕裂黑暗。
“我不是你们的容器……”
声音像从远古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我是誓者。”
顾临渊在剧痛中睁开眼。
他站在一片虚空中，脚下是翻涌的星渊黑雾，头顶是十二道悬浮的光团——每个光团里都锁着张人脸，其中一个，分明是归灵老祖。
最近的光团突然裂开条缝。有黑雾从缝里钻出来，缠上他的手腕。
“欢迎回家，最后一道魂。”
那声音，和之前黑金身影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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