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重合上，霉味混着铁锈味突然涌进林远的鼻腔，和记忆里父亲那间老仓库的气味太像了，像极了七岁那年他躲在铁皮柜里，听着外面砸门声时，钻进鼻子的潮湿旧木头味。
欢迎回来，林探长。——电子音，让林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头顶的吊灯唰地亮起，铁架台上，父亲被四根拇指粗的铁链锁着，灰败的头发黏在额角，左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挂着血渍。
老人的目光扫过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又迅速暗下去，像是怕被什么人察觉。
而在铁架台右侧，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
面具上的饕餮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只露出的下半张脸正扯出冷笑，
林远听见他说：别急着看你爸，先看看我是谁。
手指搭上青铜面具的瞬间，林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面具被摘下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声响。
财政司长陈立仁。
七年前，你爸在码头截了我的货。陈立仁的指甲叩着铁架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二十箱美金，三箱珠宝，还有......他忽然笑了，还有我给港督的投名状。
你猜后来怎么着？
林远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父亲的手腕在铁链里动了动，像是想挣扎着说话，却被陈立仁一脚踹在铁架台上，金属撞击声让老人闷哼一声。
后来港督落马，我从政务司被贬到清水衙门。陈立仁的指节抵着林父的下巴，你爸倒好，带着全家躲去加拿大，留我在香港当笑柄。他突然转身，抄起桌上的电棍，现在轮到你们还债了。
电棍尖端噼啪作响，林远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余光扫过墙壁——果然，墙角密布着摄像头，红外感应线在头顶织成网。
刚才推门时阿武说的埋伏，原来不是普通的刀枪，是这笼子般的机关。
你想要什么？钱？权？林远往前迈了一步，碰到地面的感应板，头顶的红灯开始闪烁。
他故意踉跄一下，右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别着阿智特制的微型电击器，我能给你。
我要你看着他死。陈立仁按下遥控器，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
林远盯着父亲脚下的铁架台缓缓下沉，墙壁开始闭合，天花板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头顶一盏聚光灯，照着他们三人。
这是我让人从德国定制的棺材电梯。陈立仁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响，三分钟后，这里会沉到地下三十米，氧气只够两个人活半小时。他举起遥控器晃了晃，现在，你可以求我。
林远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阿信的消息：监控破解倒计时10秒。他盯着陈立仁手里的遥控器，那上面有三个按钮，红色的应该是紧急制动。
陈司长，你女儿下个月要去剑桥报到吧？林远突然开口，看见陈立仁的瞳孔缩了缩，她住国王学院，喜欢穿米白色大衣，上周还在尖沙咀买了双菲拉格慕。
陈立仁的手指在遥控器上收紧：你...
9、8、7......林远在心里默数，目光锁死陈立仁的手腕。
当倒计时到3时，监控屏幕突然黑屏——阿信得手了！
他猛扑过去，左肩撞在陈立仁胸口。
对方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探长会动手，踉跄着后退，遥控器当啷掉在地上。
林远顺势踢向操作面板，金属外壳碎裂的瞬间，他摸到了里面的电线。
不想死就按制动！林远抽出电击器抵住陈立仁的脖子，蓝色电弧在两人之间噼啪作响，你女儿还等着爸爸参加开学典礼呢。
陈立仁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颤抖着弯腰捡起遥控器，按下最右边的红色按钮。
下沉的铁架台咔地停住，墙壁闭合的声响也戛然而止。
林哥！
外面突然传来阿武的吼喝。
接着是密集的枪声，玻璃碎裂声，还有阿智特有的爆破哨——那是他们约好的突破成功信号。
林远迅速扯下领带，三两下绑住陈立仁的手腕，转身冲向父亲。
铁链冰冷刺骨。
林远摸到父亲手腕的脉搏。爸，我带你出去。他背起老人，父亲的头垂在他肩上。
通风井炸开了！阿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往右十米，梯子在第三块松动的砖后面！
林远咬着牙往右边跑。
背后传来陈立仁的骂声，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估计是那家伙挣脱了束缚。
他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武的枪声在头顶炸响，替他挡下子弹。
当夜风灌进鼻腔的刹那，林远几乎要跪下去。
阿武带着突击队围过来，几个兄弟立刻接过林父，用保温毯裹住老人。
林远弯腰撑着膝盖喘气，看见阿信从监控车探出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小远......
微弱的声音让他猛地抬头。
父亲的眼睛半睁着，血沫从嘴角溢出，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袖口。
林远蹲下来，把耳朵贴在老人嘴边。
幕后......还有个女人......老人的喉结动了动，她才是赤影......真正的主人......
话音未落，老人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林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裂开，他颤抖着摸向父亲的颈动脉——还在跳，只是弱得像游丝。
叫救护车！
快！他吼得嗓子发疼，看着兄弟把父亲抬上担架。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在雨幕里晕成一片。
阿武递来毛巾，林远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血渍，抬头望向漆黑的厂区。
陈立仁逃跑的方向，有手电筒的光一闪而过。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亮着阿杰的消息：全员在医院会议室待命。
雨还在下。
林远把染血的毛巾攥成一团，跟着担架往救护车跑。
他知道，等父亲推进手术室，等他换过带血的衬衫，等会议室的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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