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乾清宫内烛火摇曳，将朱小由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靠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部漆黑的智能手机，眉头紧锁。
一种异样的滚烫感从手机背板传来，顺着他的指尖，一路蔓延至掌心，仿佛握着一块刚刚从火炉里取出的烙铁。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朱小由的瞳孔骤然收缩。
上一次，这手机烫得几乎要融化，还是在紫禁之巅，与三体文明进行那场决定人类命运的最终对峙之时。那是文明与文明碰撞产生的剧烈能量反应。
可现在，夜阑人静，四海无事，它为何会无端发烫？
难道是……
一个不祥的念头刚刚冒头，手机屏幕倏地亮起，进来的是一条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讯息，来自锦衣卫指挥使，赵靖忠。
讯息的内容很短，却透着一股纸背也无法掩盖的痛苦与惊惶。
“陛下，标记……有异动。”
朱小由坐直了身体，那股灼热感仿佛也传递到了他的心口。他立刻拨通了赵靖忠的秘密通讯。
“说清楚，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电话那头，传来赵靖忠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背景音里有细微的电流“滋滋”声，像是信号受到了某种干扰。
“陛下……末将颈后的那个标记……它、它在发热，不，是灼痛……”赵靖忠的声音有些断续，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折磨，“还有……幻听。”
“幻听？”朱小由的心沉了下去。
“是……很模糊，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在召唤我。”赵靖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那声音，很远，又很近，我听不清内容，但……它让我……让我有种想要回应的冲动。”
召唤？
朱小由的指关节捏得发白。他安抚道：“稳住心神，赵靖忠。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朕的刀。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给朕牢牢记住，你的忠诚只属于朕，属于大明。”
“末将……遵旨。”赵靖忠的声音听起来稳定了一些，但那份深藏的痛苦却愈发清晰。
挂断通讯，朱小由将滚烫的手机扔在御案上，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
赵靖忠颈后的那个神秘标记，是他穿越而来就存在的谜团。这个标记让赵靖忠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和恢复能力，也让他成为了朱小由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可现在，这把刀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牵引。
就在朱小由思绪翻涌之际，他的脑海中，久未有动静的“人生模拟器”突然弹出一条冰冷的提示。
【叮！】
【目标人物：赵靖忠，身份信息部分解锁。】
【关联信息：观察者计划。】
“观察者计划？！”
朱小由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他一直怀疑赵靖忠的来历不凡，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样，并非这个时代的原住民。但“观察者计划”这几个字所蕴含的信息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观察者……是在观察谁？观察这个时代？还是在观察他这个不该出现的变数？
朱小由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必须试探一下赵靖忠，不是作为君主对臣子的审问，而是用一种更隐晦的方式。
次日，朱小由借口巡视西苑，特意召了赵靖忠随驾。
走在太液池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朱小由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靖忠，朕昨夜做了个怪梦。”
“陛下请讲。”赵靖忠依旧是那副冷峻恭敬的模样，落后朱小由半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朕梦见自己不在地面上，而是飘在无垠的黑暗里。周围全是闪闪发光的石头，有的近，有的远。朕伸手想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朱小由的语气带着几分梦呓般的飘忽，“你说，那片黑暗的尽头，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细细观察着赵靖忠的反应。
赵靖忠的身体没有动，呼吸的频率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听一个寻常的梦境。他低头道：“陛下日理万机，思虑过甚。星空浩瀚，非我等凡人所能揣度。”
回答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但朱小由还是捕捉到了。
就在他提及“另一个世界”的瞬间，赵靖忠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迷茫。那迷茫之中，还夹杂着一缕深刻的挣扎与痛苦，就像一个迷路已久的人，突然听到了故乡的歌谣，却想不起来回家的路。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足够了。
朱小由心中了然，不再多言，继续缓步向前。
看来，赵靖忠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就像一个被格式化了硬盘，只留下了最基本操作系统和对“大明皇帝”忠诚的底层指令。而昨夜的“召唤”，就像一个病毒，正在试图唤醒那些被删除的数据。
傍晚，朱小由独自一人来到御花园散心，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赵靖忠的问题，观察者计划，还有那莫名发烫的手机，每一件都透着诡异。
“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扫地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监正在不远处清扫着落叶。那太监穿着最普通的灰色袍子，满脸褶子，动作迟缓，是宫里最不起眼的那种存在。
朱小由认得他，姓陈，大家都叫他老陈，在宫里扫了一辈子的地。
老陈似乎没注意到皇帝在此，只顾埋头扫地。他的扫帚扬起一阵尘土，在夕阳的余晖下，形成一片金色的迷雾。
就在那片迷雾中，朱小由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似乎看到，有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个年代的金属冷光，在尘埃中一闪而过。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像是幻觉。
老陈“恰好”扫到了朱小由的脚边，他停下动作，将扫帚立在一旁，恭敬地垂首，声音沙哑而低沉。
“皇上，有时候，看得太清，未必是好事。”
朱小由心头一凛，抬眼看向他。
老陈的头垂得更低了，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有些标记，是宿命，也是钥匙。是用来开门的，还是用来锁门的，就看持钥匙的人，想走进哪扇门了。”
说完，他也不等朱小由回话，便重新拿起扫帚，佝偻着背，继续“沙沙”地扫着地，慢慢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花木的阴影里。
朱小由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寒意，再一次从心底升起。
这个老陈，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扫地太监！他刚才的话，分明是在点拨自己！标记……钥匙……他知道赵靖忠的事情！甚至可能知道更多！
“王承恩！”朱小由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大太监王承恩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奴婢在。”
“给朕去查！把那个叫老陈的扫地太监，祖宗十八代都给朕查个底朝天！朕要知道他的一切！”
“遵旨！”
王承恩的效率极高，然而，半个时辰后，他带回来的结果却让朱小由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回陛下……查无此人。”王承恩的脸上满是惊骇与不解，“内务府的太监名录里，没有一个叫‘陈’的老太监。奴婢问遍了御花园当值的宫人，他们都说认识一个扫地的老陈头，可谁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进的宫，住在哪个院子。他……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出现？
朱小由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后脑。一个能在紫禁城里来去自如，还能被无数人“看见”的幽灵？
这他妈比见鬼了还离谱！
就在朱小由被宫内的诡谲迷雾搅得心神不宁时，遥远的西山皇家科学院内，伽利略和他那群被朱小由“洗脑”的科学狂人团队，正陷入一片狂喜与震惊的海洋。
“找到了！上帝啊！我们真的找到了！”一个年轻的学者激动得满脸通红，指着一台布满了复杂线路和铜管的巨大仪器。
伽利略推开众人，死死地盯着仪器旁连接的一根铜针。那根铜针正在一张缓慢移动的羊皮纸上，刻画出一段极其微弱、却又带着明显规律的波动曲线。
这段时间，他们遵照皇帝陛下的“神谕”，对引力波探测仪进行了匪夷所思的改造和调试。在无数次失败后，就在刚才，他们捕捉到了一段信号！
“信号源稳定吗？能定位吗？”伽利略的声音都在颤抖。
“稳定！非常有规律！就像……就像是心跳！”负责定位的学者抬头，脸色却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老师……这信号……它、它不是来自陛下所说的‘崇祯星云’方向……”
伽利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计算数据，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一行代表着坐标的数字。
“那它来自哪里？！”
学者颤抖着举起手指，指向窗外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月球……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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