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勍靖纪年 第七章 云麟梦龙

小说:勍靖纪年  作者:伯礼  回目录  举报

仓州天空上黑压压的雨云终于全部倾洒到了人间,盛夏的骄阳又重新烘烤这潮湿的土地。日子似乎好起来了吧?对吧?终于看到了太阳,对吧?人们饿成了活着的枯骨,都忘记了阳光照在脸庞上的感觉。

可是如此明媚的阳光,依旧无法驱散吴稷胸中浓厚的乌云。尽管烈日炙烤得脸颊灼痛,可他似乎木偶一样就这么站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侍卫们从没见过王爷如此反常:时而阴鸷凶狠,时而深思沉稳,时而哀叹踌躇,时而刚毅峻直。私下里侍卫们时常嘀咕:“你们说王爷最近咋了?”。“也不知道赵佑民有什么能耐,能把王爷对付成这样?”

一个老兵摇摇头说:“十个赵佑民又怎么样,一个王爷从不会因为一个朝廷来的什么官吏头疼。”

“那因为啥?”几个年轻的侍卫虽然看不惯老侍卫谜语人,但是却不知道为何依然本能的问出来这个问题。

老侍卫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周围,摇摇头,伸出手指朝着上边指了指。几个侍卫顺着手指的方向朝上望。

除了大团大团的云,就是刺眼的太阳,哦,还有天。小兵追问到底什么意思,老侍卫也是摇摇头,离开了。

这几天赵佑民也不好过,不仅仅是修堤筹粮,更主要的是皇帝的密令。他记得很清楚在密奏中并没有偏袒谁污蔑谁。可是朱批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唉,不想了不想了。天意难测。

赵佑民看到这他不敢说“离谱”,但是至少是“荒唐”的密令,他都觉得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他抓着信鸽翻来覆去的找,就差看信鸽的嗓子眼了。最后他也不得不相信:“圣上为何如此动怒?”

按《靖律》,藩王触犯国法者,赴京城御审。若有渎职,资敌,私用国产者,降爵待用。。。哪怕造反,也是京城御审。可是圣上如此处置,既不是国法,也不像是家法。更何况里面“坐实其一”更是让赵佑民摸不着头脑。

正纳闷呢,侍卫敲门,原来是北落王宴请自己??今天是谁给自己施了法,还是自己没睡醒。北落王居然会“宴请”自己?赵佑民也不怕是什么鸿门宴,把密令攒成一个小纸球夹在手掌,趁侍卫转身就含在嘴里。

“这纸也太难咽,以后还是少听说书得胡咧咧了”赵佑民心里苦笑道。

仓州的夏夜闷热难当,王府后花园的荷塘里蛙声一片。赵佑民跟在侍卫身后穿过曲折的回廊,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团咽下的密令仿佛还卡在喉咙里,让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刺痛。

赵大人到——

随着一声通传,赵佑民整了整衣冠迈进花厅。烛火通明中,北落王吴稷身着靛青色便服,而吴稷的儿子:王子吴丹恒,正亲自斟酒。见赵佑民进来,吴稷竟起身相迎,脸上挂着罕见的笑容。

赵大人救灾劳苦,本王特备薄酒,还望赏光。

赵佑民眼角一跳。来仓州时,这位王爷连正眼都不曾给过。他不动声色地拱手:王爷盛情,下官受宠若惊。

酒过三巡,吴稷忽然放下酒杯:听闻赵大人要上书彻查沿途贪官?不知奏本可曾发出?本王在朝中尚有些人脉,愿助一臂之力。

赵佑民夹菜的筷子在空中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烛光下,他看见吴稷眼中闪烁着捕食者般的精光。

王爷消息灵通。赵佑民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菜,确有此事,只是证据尚需补充。仓州水患牵连甚广,下官不敢妄断。

哦?吴稷摩挲着酒杯边缘,那赵大人可收到朝廷回复?比如...密令什么的?

花厅里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赵佑民后背的汗浸透了中衣,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泛起泪花。

王爷说笑了!下官若有密令,此刻就该在衙门里办公,怎敢来叨扰王爷?他猛地站起身,若王爷不信,大可搜身!

赵大人息怒。一直沉默的吴丹恒连忙起身打圆场,他生得俊秀,眉眼间却带着几分阴鸷,父王酒后失言,绝非有意冒犯。

吴稷也笑着摆手:玩笑而已,赵大人何必当真?

赵佑民顺势坐下,心跳如鼓。他余光瞥见吴丹恒给父亲使了个眼色。

酒过三巡,侍女们端上一道道山珍。吴丹恒忽然击掌三下,两名侍卫抬上一只烤得金黄的全鹿。

赵大人可知这鹿的来历?吴丹恒亲自割下一片金黄的鹿脯,前日围猎时见了一出好戏。两虎争食,竟把这鹿逼到悬崖边上。

吴稷慢悠悠地啜着酒:那鹿在崖边来回踱步,左边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右边是龇着獠牙的饿虎。

最后呢?赵佑民不动声色地接过鹿脯。

自然是坠崖而亡。吴丹恒将鹿肉在酱碟里蘸了又蘸,抬起眼认真的盯着赵佑民,慢悠悠地说赵大人您说,这鹿若是聪明些,该当如何?

厅内炭火噼啪作响。赵佑民注意到吴稷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上的龙纹。

下官倒想起《史记·项羽本纪》中一段。他目光如炬,当年巨鹿之战前,项羽破釜沉舟,对将士们说:我等已无退路,唯有向前!

厅内烛火猛地一晃。吴稷眯起眼睛:赵大人这是何意?

那鹿既已无路可退,何不效法项羽?赵佑民挺直腰背,冲阵或许九死一生,但束手就擒必死无疑。若能以一死惊醒后来者,也是死得其所!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如同这杯中的仓州老酒——看似清冽,后劲却足。下官虽只是区区七品,但也懂得什么叫苟利国家生死以!

好一个苟利国家生死以!吴稷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而吴丹恒笑容僵在脸上。吴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哈哈大笑:赵大人博学!来,喝酒!

宴席在诡异的和谐中持续到子时。赵佑民告退时,吴丹恒亲自送到驿站,而吴稷则是笑送“嘉宾”。然而当赵佑民的身影刚消失在回廊尽头,吴稷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

“痴傻之士。”他低声叹道,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冷风。

时间倒回前夜。王府密室内,吴稷盯着桌上那张从信鸽腿上取下的纸条。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查清北落王所有罪证,大小罪名皆可查之。若有坐实其一者,抄家处置!”

朱红的御印在烛光下像一滩鲜血。吴稷的手指抚过那凌厉的字迹,忽然笑了。那笑声起初低沉,继而变得嘶哑,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果然如此。。。”

他挥退探子,独自在黑暗中坐了许久。案几上摊开着一份奏疏,墨迹未干。吴稷抓起奏疏,走到火盆前。火焰腾地窜起,吞噬了“此臣两年间查沿途贪官之册”的字样。火舌舔舐着纸页,将臣字烧得蜷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

王爷,费将军到了。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吴稷整了整衣襟,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让他进来。

费沉合踏进堂门。吴稷直视他的眼睛:我要亲自检查兵器报废登记册,尤其是给渊州那边。。。

费沉合瞳孔微缩:王爷是要...

吴稷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神似乎如同寒冬天上的天狼星一般,凛冽刺眼。

费沉合感觉呼吸一滞,单膝跪地:末将誓死追随!

吴稷望向窗外。仓州的夜似乎又变成了曾经他熟悉的样子,他似乎又能看清楚自己这片最熟悉的土地了。

传令下去,明日开始检修所有城防器械。吴稷转身走进书房,就说...防洪之用。

“是!”

那一夜,吴稷梦到,一直伤痕累累的麒麟,从悬崖一跃而下,坠入云中,却化作一金龙,在天际云端的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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