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抓到你了。我的...盖毯小天使。
秦墨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手指依然轻轻扣着桑宁的手腕。桑宁僵在原地，血液轰的一声冲上脸颊，耳膜鼓动着心跳的巨响。
你...你一直知道？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嗯。秦墨坐起身，毯子从肩上滑落，第三次就发现了。
桑宁猛地抽回手，后退两步：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揭穿？月光下，秦墨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桑宁又羞又恼，转身就要走，却被秦墨拉住了衣角。
谢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久没有人...关心我是否着凉了。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桑宁心上。她转过身，借着月光打量秦墨的脸——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柔和，甚至有些脆弱，与白天那个雷厉风行的秦总监判若两人。
不客气。桑宁最终说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你...经常工作到这么晚吗？
秦墨松开她的衣角：习惯了。睡眠一直不好。
桑宁想起冰箱里那些空掉的咖啡罐：咖啡因摄入太多会影响睡眠质量。
医学依据？秦墨挑眉。
生活常识。桑宁抱起手臂，还有，睡沙发对颈椎不好。
秦墨突然轻笑一声：你真的很爱操心。
这是桑宁第一次听到他真正的笑声，低沉而温暖，像大提琴的余韵。她莫名想起高中时曾远远听过他在篮球场上的笑声，那时也是这样，让她心头一颤。
那张照片...桑宁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在看我们高中的照片？
秦墨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捉摸：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桑宁不信，什么工作需要看十二年前的...
桑宁，秦墨打断她，下周三有个商业酒会，需要你一起出席。
话题转得如此生硬，桑宁知道他在回避。但她没有追问：什么酒会？
秦氏与恒隆的合作签约仪式。秦墨站起身，正式场合，着装要求比较高。
桑宁心里一紧。商业酒会意味着社交、应酬、与陌生人交谈...光是想象就让她掌心冒汗。大学毕业后她就尽量避免这类场合，连同学聚会都很少参加。
一定要去吗？她小声问。
秦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契约第七条，必要社交场合需配合出席。
我知道，只是...桑宁绞着手指，我不太擅长那种场合。
不需要你擅长。秦墨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站在我旁边微笑就行。不会太久。
说完，他拿起电脑走向卧室，留下桑宁站在客厅中央，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晚的对话。秦墨依旧早出晚归，桑宁则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城市美食节。甜氧被选为本地特色商户代表之一，她既要研发新品又要设计展位，常常忙到深夜。
周三早上，桑宁刚起床就发现餐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旁边是秦墨的字条：今晚七点，司机来接你。穿这个。
桑宁打开盒子，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是一条香槟色的真丝长裙，剪裁简约却处处透着高级感。标签上的价格让她手一抖，差点把裙子掉在地上。
这也太贵了...她喃喃自语，小心地抚过光滑的面料。盒底还有配套的高跟鞋和一个小首饰盒，里面是一对珍珠耳钉。
桑宁站在镜子前比划着裙子，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秦墨会喜欢她穿这个吗？
晚上七点，一辆黑色轿车准时停在公寓楼下。桑宁紧张地调整着裙摆，生怕弄皱这身昂贵的行头。车门打开，她惊讶地发现秦墨已经在车里等候。
他穿着深蓝色定制西装，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简约的银质领针，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桑宁从未见过他如此正式的模样，一时间忘了呼吸。
你很准时。秦墨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然后迅速移开，裙子...很合适。
桑宁耳根发热：谢谢你的选择。不过太贵重了，酒会结束后我会...
不用还。秦墨打断她，契约范围内的必要开支。
一句话将桑宁拉回现实。是啊，这只是契约的一部分，他在投资一个合格的秦太太形象，没有别的意思。
车子驶入五星级酒店的车道，桑宁的手心开始冒汗。秦墨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递给她一块手帕：擦擦手。不用紧张，跟紧我就行。
酒店宴会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间尽是衣着光鲜的商界精英。桑宁挽着秦墨的手臂，感觉自己的高跟鞋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稳。
秦总监！这位就是新婚夫人吧？果然如传言般美丽。一个中年男子迎上来，眼睛在桑宁身上打量。
李总。秦墨微微颔首，手臂不着痕迹地将桑宁往身后挡了挡，这位是我妻子，桑宁。
久仰久仰！秦太太听说经营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
桑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小本生意，不值一提。
太谦虚了！李总哈哈大笑，来，给你们介绍几位朋友...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一场噩梦。一个接一个的陌生人，千篇一律的寒暄，假笑到发僵的脸颊。桑宁感觉呼吸困难，耳边嗡嗡作响，人群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桑宁？秦墨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想说没事，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
失陪一下。秦墨突然提高声音，一把搂住桑宁的腰，夫人有些不适。
他半扶半抱地将桑宁带到露台上。夜风拂过脸颊，桑宁终于能喘过气来，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对...对不起...她羞愧地低下头，我搞砸了...
深呼吸。秦墨递给她一杯水，慢一点。
桑宁小口啜饮，心跳渐渐平复。她不敢抬头看秦墨的眼睛，怕看到失望或恼怒。
社交恐惧症？秦墨突然问。
桑宁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症状很明显。秦墨靠在栏杆上，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想违约。桑宁攥紧裙角，契约上说...
契约不是让你难受的借口。秦墨打断她，声音出奇地柔和，下次有这种情况，提前告诉我。
桑宁鼻子一酸。她本以为会被责备，没想到反而得到了理解。
谢谢。她轻声说，我们回去吧，我没事了。
不用。秦墨看了看表，重要环节已经结束。我们可以走了。
现在？会不会太失礼...
我说了算。秦墨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走吧。
他们悄悄离开宴会厅，刚走到酒店门口，天空突然下起大雨。司机说去停车场开车需要十分钟，秦墨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势，从门童那里借了一把黑伞。
靠近点。他撑开伞，示意桑宁站到他身边。
伞不算大，要遮住两个人必须贴得很近。桑宁小心翼翼地挨着秦墨，却还是有一侧肩膀被雨打湿。
这样不行。秦墨皱眉，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冒犯了。
桑宁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秦墨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让她头晕目眩。
走。秦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雨幕中，他们紧紧依偎着走向停车场。桑宁能感觉到秦墨的手臂有力地环抱着她，为她挡去了大部分雨水。这一刻，她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到了。秦墨松开她，打开车门。
温暖的空调风扑面而来，桑宁却莫名感到一阵失落。车子驶离酒店，两人都沉默不语。桑宁偷偷瞥了眼秦墨，发现他的耳根泛着可疑的红色。
你的西装...桑宁注意到他的左肩已经完全湿透。
没关系。秦墨目视前方，你呢？冷吗？
桑宁摇摇头，将他的外套裹得更紧一些。这件外套上有他的气息，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回到家，秦墨径直走向浴室：你先用。别着凉。
桑宁换下礼服，小心地挂好。这条裙子大概是她衣柜里最贵的一件衣服了，虽然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穿。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秦墨正在厨房煮什么东西。
姜茶。他简短地解释，预防感冒。
桑宁捧着热腾腾的杯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其实比谁都细心。
今天...谢谢你。她轻声说，为我提前离开，还有...伞。
秦墨背对着她洗杯子：不客气。
秦墨，桑宁鼓起勇气，你为什么选择建筑这个行业？
秦墨的动作顿了一下：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好奇。桑宁抿了一口姜茶，你好像对空间设计有种执念。
秦墨关上水龙头，沉默了片刻：我母亲是室内设计师。小时候，我经常看她画图纸...她总说，好的空间能改变人的生活。
桑宁第一次听秦墨提起他的母亲，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柔软。
她一定很优秀。桑宁轻声说。
嗯。秦墨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去世后，我想完成她没做完的事。
桑宁的心揪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秦墨会对她的店铺设计如此上心，为什么他对空间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
你做到了。她真诚地说，甜氧现在的设计，每个顾客都说感觉很舒服。
秦墨转过身，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她：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桑宁点头，尤其是靠窗的那个工作台，阳光照进来的时候...
那是你最喜欢的位置。秦墨轻声说。
桑宁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高中时，秦墨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墙上，每次去图书馆，都坐在靠窗的角落。
桑宁的杯子差点脱手：你...你不是说对我没印象吗？
秦墨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表情变得僵硬：我记性很好。
好到记得一个陌生学妹的座位习惯？桑宁心跳加速。
不早了，去睡吧。秦墨明显在回避，转身走向书房，明天还要工作。
桑宁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秦墨记得她，至少比他自己承认的要多得多。这个发现让她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周末的城市美食节是甜氧扩大知名度的好机会。桑宁和小雨提前一天去会场布置展位，却发现分配给他们的位置又偏又小，连基本的设备都放不下。
这怎么行啊...小雨哭丧着脸，我们准备了那么多新品...
桑宁咬着嘴唇思考对策。美食节明早开始，现在换位置已经来不及了。她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告诉秦墨，又觉得不该总依赖他解决麻烦。
回到家已是深夜，秦墨不在。桑宁草草吃了点东西，开始重新设计展位方案，试图在有限的空间里塞进更多内容。凌晨一点，她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摊着画到一半的图纸。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抱起她，放在了沙发上，又给她盖了条毯子。桑宁想睁开眼睛，却困得抬不起眼皮。
第二天一早，她惊醒过来，发现身上盖着毯子，而餐桌上摆着一套全新的展位设计图——精确到厘米的布局，巧妙的空间利用，甚至标注了每个产品的摆放角度。图纸一角压着一张纸条：施工队八点到会场。我上午有会，结束后来看你。——秦墨
桑宁捧着图纸，眼眶发热。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困境？这套方案明显花了不少心思，他熬夜了吗？
来不及多想，桑宁匆匆洗漱出门。到了会场，果然有一队工人已经在等她。按照秦墨的设计，原本狭小的空间被改造成立体展示区，不仅放下了所有产品，还增加了试吃台和品牌展示墙。
太神奇了...小雨赞叹道，你老公真是天才！
桑宁脸颊微热，没有纠正她的称呼。秦墨确实是个天才，而且...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温柔。
美食节开始后，甜氧的展位很快成为热门打卡点。中午时分，桑宁正忙着向顾客介绍新品，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抬头望去，秦墨站在人群外围，一身休闲装扮，正安静地看着她。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秦墨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桑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回以灿烂的微笑。
那位就是你先生吧？一位女顾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好帅啊！
秦墨走过来，自然地站到桑宁身边：需要帮忙吗？
你能来太好了！小雨抢先道，店长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秦墨皱眉看向桑宁：去休息。这里我来。
桑宁想拒绝，却被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她乖乖走到后台休息区，才发现自己确实又饿又累。刚坐下没多久，秦墨就端着一盘食物和一杯热茶过来了。
吃。他简短地命令道。
桑宁接过食物，心里暖暖的：展位怎么样？
很好。秦墨在她对面坐下，顾客反应比预期热烈。
都是你的功劳。桑宁真诚地说，那个立体展示设计太棒了。
秦墨摇摇头：产品才是关键。你的新品很有创意。
两人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交换几句关于展位的意见。这种默契的相处模式让桑宁恍惚觉得，他们真的是一对共同经营事业的夫妻，而不仅仅是一纸契约的关系。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