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时,他正盯着窗台上那盆蔫了的绿萝发呆。
法院的来电显示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后颈——自从三天前林破提交听证会申请,这通电话便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喂?”他按下接听键的手指微微发颤。
对面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像是从深潭底浮上来的:“陈律师,听证会审批取消了。”
老陈的背猛地绷直,指节在手机壳上压出青白的印子:“理由?”
“证据来源存疑。”对方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有人...从上面递了话。”
电话挂断的忙音刺得老陈耳膜生疼。
他转身时碰倒了绿萝,陶盆在地上裂成几瓣,土渣溅到林破的作战靴上。
“怎么了?”林破正用战术刀削着铅笔——这是他紧张时的旧习惯,笔屑落在摊开的指控书上,像雪落在焦土。
老陈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听证会取消”的通知还在跳动。
林破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铅笔“咔”地断在掌心,木屑扎进虎口他却浑然不觉。
“暗影会的手伸到法院了。”老陈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他们怕了,怕我们的证据链太扎实。”
“怕?”林破突然笑了,那笑声像砂纸擦过铁皮,“怕就对了。”他弯腰捡起一片带土的绿萝叶,指甲深深掐进叶脉,“老陈,启动B计划。”
“独立听证发布会?”老陈从西装内袋摸出备用方案,封皮上还留着他昨夜批注的红笔印,“场地在会展中心B3厅,自媒体和海外连线都准备好了。”
“铁血!”林破突然提高声音。
机械天才正蜷在墙角的转椅里,面前三台笔记本同时亮着,蓝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光斑。
听见召唤,他摘下降噪耳机,金属义肢在桌面敲出两下:“公共网络监测到异常流量。”他调出监控画面,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在地图上跳动,“暗影会在调动伪觉醒者,东城区、南环路、大学城...他们要制造街头冲突转移视线。”
“转移注意力?”影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黑色战术服上还沾着墙灰,“他们越急,我们越要把发布会开成烟花。”他甩了甩手里的军刺,刀刃在灯光下划出冷光。
林破突然站起身,作战靴碾过一片绿萝叶,泥土的腥气窜进鼻腔。
他抓起桌上的微型投影仪,陆明阳慈善晚会的录像在墙上铺开——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把支票簿递给孤儿院院长,笑容比水晶灯还亮。
“看见没有?”林破用指节敲了敲投影,“这只老狐狸在镜头前喂糖,镜头后往孤儿院里塞毒品。”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指控书哗哗翻页,“今晚八点,会展中心。
我要让全城市民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慈善家。“
地下会议室的通风口突然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影刃的军刺“唰”地抵住门口,却只看见铁血的机械义肢收进袖管——刚才是他在调试墙上的监控探头。
“密室那边有动静。”铁血推了推眼镜,调出一段加密通话录音。
电流杂音里混着打火机的轻响,接着是道阴鸷的男声:“发布会必须掐在萌芽里。”
“但林破身边有影刃......”另一个声音带着官腔,尾音发颤。
“所以要更干净。”阴鸷声低笑,像蛇信子扫过玻璃,“让狙击手提前三小时就位,等他站上讲台......”
录音戛然而止。
林破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他看向影刃:“你下午出去,查查附近制高点。”
影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离开时带起的风掀动了老陈的假发,露出底下泛青的头皮——这是他每次执行危险任务前的习惯,连道别都嫌浪费时间。
三小时后,影刃的信息弹进林破的手机:“会展中心西南角写字楼天台,7.62mm弹壳,温彻斯特弹药。”配图里,铜制弹壳躺在积灰的地砖上,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锈迹。
“他们已经在瞄准了。”影刃的语音带着风噪,“我在通风管道装了信号干扰器,让铁血把发布会时间提前半小时。”
林破把手机拍在桌上,抬头时眼里烧着两团火:“铁血,改直播时间;老陈,通知媒体提前到场;影刃......”他对着空气笑了笑,“你回来时给我带包烟,红塔山。”
发布会当天的会展中心B3厅像座烧红的熔炉。
林破站在聚光灯下,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孤儿院孩子们的血样报告,每一张都盖着三甲医院的钢印。
“各位,”他握紧话筒,指节因用力泛白,“今天我要告诉所有人......”
“砰——!”
玻璃爆裂声从会场外围炸响。
林破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见第一排的老陈猛地站起来,西装下摆扫倒了矿泉水瓶;铁血的机械义肢在桌面敲出急促的摩斯密码;而影刃正从后台冲过来,军刺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
聚光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林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响:“真正的恶魔......”
外围传来第二声爆炸,比第一声更近。
有人尖叫着撞翻了椅子,金属支架在地上划出刺耳鸣响。
林破摸出内袋的血样报告,纸张在掌心发出脆响——这一次,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把这些纸页摊在阳光底下。
阴影里,高楼二十四层的落地窗后,狙击镜的十字准星微微偏移。
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扣住扳机,却在最后一刻顿住——楼下突然涌进大批安保,探照灯的白光像把刀,劈开了夜色。
“目标移动了。”耳麦里传来沙哑的汇报。
“继续等。”阴谋策划者的声音裹着电流,“他站在台上的每一秒,都是倒计时。”
会场内,林破在黑暗中摸到了备用话筒。
有人递来打火机,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看见影刃站在左侧幕布后,军刺反射的冷光与他眼里的光重叠。
“各位,”林破对着重新亮起的灯光扬起下巴,“刚才只是个小插曲。
现在,让我们从头开始。“
话音未落,外围传来第三声爆炸,比前两次更剧烈的震动撞得吊灯摇晃。
老陈的假发被气浪掀飞,露出泛青的头皮;铁血的机械义肢自动弹出防御盾,挡在最近的媒体镜头前;影刃的军刺已经出鞘,刀尖指向后台通风口——那里正渗出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林破握紧话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
他望着台下此起彼伏的镜头,突然笑了。
“他们越炸,我越要说。”他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因为我知道——”
“真相,比炸弹更响。”
外围的爆炸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近,震得会场的玻璃幕墙嗡嗡作响。
林破的目光扫过台下,看见老陈在整理假发,铁血在调试直播设备,影刃在检查每一个安全出口。
而他自己,正握着那叠血样报告,像握着一把刺向黑暗的刀。
黑暗中,二十四层的狙击镜里,林破的身影重新清晰。
扳机缓缓下压,就在即将触底的瞬间——
“叮。”
狙击枪的瞄准器突然黑屏。
“干扰信号!”枪手猛拍设备,“是影刃那家伙......”
“撤。”阴谋策划者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但告诉所有人——”
“今晚,必须见血。”
会场内,林破刚要开口,后台突然冲进来个保安,脸色煞白:“外...外围停车场爆炸,有辆车被掀翻了!”
老陈的手在发抖,却还是把假发戴正了:“继续。”
铁血的机械义肢在键盘上翻飞:“直播信号切到备用线路了,全球观众都在看。”
影刃把军刺收回刀鞘,声音像块冰:“我去外围看看。”
林破按住他的肩膀:“你留下,保护老陈和铁血。”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们要的是我。”
保安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啦声,接着是影刃的声音:“停车场爆炸是烟雾弹,真正的目标在——”
“轰!”
比之前更剧烈的爆炸声撕裂空气。
林破感觉有热浪扑在脸上,转头时看见侧门玻璃全碎了,碎渣像雨一样落下来。
有人尖叫着扑到他身上,是个举着手机的自媒体记者:“保护林先生!”
林破推开他,在满地碎玻璃里捡起话筒。
他的手背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指控书上,晕开一片红。
“各位,”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响,“我知道你们害怕。
但我更害怕的是——“
“如果今天我不说,明天会有更多孩子,像那些孤儿院里的孩子一样。”
镜头扫过台下,有位老太太举着拐杖站起来:“小伙子,说!
我们听着!“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整个会场的人都站了起来。
闪光灯连成一片,像无数颗星星落进人间。
林破望着这些仰起的脸,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在孤儿院门口哭的小女孩。
她拽着他的衣角说:“叔叔,我妈妈说坏人会怕光。”
现在,他终于明白。
光,从来不是来自某个英雄。
光是每一个愿意抬头的人,把自己活成了灯。
外围的爆炸声还在继续,但会场里的掌声已经盖过了一切。
林破望着台下,突然笑出了眼泪。
他举起那叠血样报告,让镜头一一扫过:“这是二十七个孩子的血检报告,每一份都显示......”
“他们体内,有‘黑曜计划’的实验药剂残留。”
会场瞬间安静。
林破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能听见老陈的抽气声,能听见铁血的机械义肢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轻响。
“而‘黑曜计划’的负责人,”他深吸一口气,“就是你们面前这个——”
“慈善家陆明阳。”
“砰!”
比之前所有爆炸都剧烈的声响从会场正上方炸响。
林破抬头,看见天花板的吊灯正在摇晃,有碎片簌簌落下来。
影刃的军刺已经架在他颈侧,把他往旁边一推——刚才他站的位置,现在落着半块燃烧的金属。
“是无人机!”铁血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有人操控自杀式无人机撞了屋顶!”
老陈扑过来护住林破,假发又掉了,露出泛青的头皮:“快结束发言!
他们要灭口!“
林破却笑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把话筒重新举到唇边:“各位,我知道你们现在害怕。
但我要告诉你们——“
“真正的恶魔,比你们想象的更害怕。”
“因为他们怕光,怕真相,怕每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
“所以,”他望着镜头,目光像把刀,“今晚,我要让全城市民看看——”
“谁在怕。”
外围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破知道,那是他们联系的特警到了。
他望着台下依然站着的人群,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最后,”他举起那叠血样报告,“我以林破的名义发誓——”
“这些孩子的眼泪,不会白流。”
“这些证据,会钉进恶魔的棺材。”
话音未落,会场后方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
林破转头,看见三个戴着头套的人冲了进来,手里端着改装过的霰弹枪。
影刃的军刺迎了上去,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
铁血的机械义肢弹出激光切割器,在地面划出防御圈。
老陈捡起地上的假发套在头上,抄起椅子砸向最近的暴徒。
林破握着话筒退到角落,看着自己的同伴们像困兽般战斗。
他摸出兜里的烟,点了两次才点着——和三天前那个夜晚一样。
火星在指间明灭,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希望——明明灼得人疼,却怎么也不肯熄灭。
“直播还在吗?”他对着镜头喊。
铁血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全球直播,两千万人在线!”
林破把烟蒂按在墙上,留下个焦黑的印记。
他望着镜头,露出带血的笑容:“各位,现在,我要带你们看看——”
“陆明阳的慈善面具下,藏着怎样的......”
最剧烈的爆炸声从会场正门外炸响。
气浪掀翻了前排的桌子,林破被冲击力撞在墙上,眼前发黑。
他勉强睁开眼,看见门口的保安倒在血泊里,金属门扭曲变形,像块被揉皱的锡纸。
三个暴徒趁机冲进来,其中一个举着枪对准林破。
影刃的军刺划破空气,却还是慢了半拍——
“咔。”
枪卡壳了。
暴徒愣住的瞬间,林破扑过去夺下枪。
他握着那把还在发烫的武器,突然想起自己送外卖时被客户骂“臭跑腿”的日子。
那时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活成尘埃。
可现在,他站在这里,握着真相,握着希望,握着千万双眼睛。
“你们看,”他对着镜头举起枪,“他们连枪都卡壳了。”
“因为——”
“恶魔,从来不敢直面光。”
外围的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
林破望着镜头,突然觉得有暖流从心底涌上来。
他摸出内袋的血样报告,对着镜头一张张展示:“这是第一份,这是第二份......”
“第二十七份。”
“现在,我要念出他们的名字——”
“王小月,七岁。”
“陈阳,六岁。”
“林小安,五岁......”
每念一个名字,会场里就有人跟着念。
声音越来越大,像浪潮,像战鼓,像千万把刀刺向黑暗。
林破望着台下,突然笑了。
他知道,自己赢了。
不是因为打败了暴徒,不是因为直播还在继续,而是因为——
光,已经亮了。
就在这时,会场的扩音器突然发出刺啦声。
接着,是道阴鸷的男声,混着电流杂音:“林破,你以为你赢了?”
“不。”林破对着镜头扬起下巴,“是我们赢了。”
“你会后悔的。”
“我只后悔,没早点站出来。”
扩音器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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