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剖开诊所顶层的玻璃穹顶。林深蜷缩在办公椅上,白大褂领口洇着深褐色的咖啡渍。全息投影仪在墙面投下张伟的脑电波图谱,那些锯齿状波纹中潜藏着某种规律性的颤动,仿佛有活物在脑沟回深处产卵。
白薇的虚拟影像悬浮在标本柜上方,旗袍下摆化作数据流瀑布。她将西周青铜觥的3D扫描图与脑波图谱重叠,翡翠簪子突然迸出警告红光:“相似度91.7%,建议启动二级生物防护。”
柜门自动弹开的瞬间,防腐剂的味道混着两千年前的铜锈味扑面而来。林深戴上考古用的鹿皮手套,指尖抚过青铜觥内壁的铭文——那些被酒液浸润千年的咒文,此刻正在手套表面烙下蛛网状的焦痕。
“这是楚巫祝专用的祭器。”全息投影切换成泛黄的《江陵竹简》残卷,白薇的声音裹着电子杂音,“记载着以人脑饲蛊,可通幽冥,患者后脑的虫洞与铭文记载的蛊蜕之穴......”
话音未落,警报声突然刺破死寂。诊所大门被撞得砰砰作响,夜风卷着雨丝从门缝钻进来,在地面拖出蜿蜒的黏液痕迹。林深抄起桌上的青铜铃铛,铃舌上的红绳无风自动,在墙壁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门外的女人浑身湿透,婚纱下摆沾满泥浆,头纱下露出半张被水泡胀的脸——正是张伟记忆中死去的妻子。她腐烂的指关节叩在玻璃上,留下蜗牛爬行般的黏液:“医生,能给我开些止疼药吗?癌细胞啃骨头的声音......太吵了。”
林深的后颈瞬间爬满鸡皮疙瘩。他分明看见女人婚纱领口的血渍正在蠕动,化作千百条透明蠕虫钻入领口。当他举起镇魂铃时,白薇突然切断所有电源,黑暗中有冰冷的机械臂将他拽进暗道。
“声纹匹配完成。”黑暗深处亮起幽蓝的应急灯,白薇的瞳孔变成两枚旋转的青铜钱币,“是第七医院上周火化的晚期患者,骨灰盒编号A-307。”
暗道的尽头是地下实验室,泛黄的福尔马林溶液里浸泡着各种器官标本。林深将张伟的脑切片放入电子显微镜,载玻片突然爬满蛛网状血丝——那些坏死的神经元之间,蜷缩着一条半透明的双头蠕虫。
“记忆拟态寄生虫。”白薇将影像放大万倍,虫体表面的甲骨文纹路与青铜觥铭文完全吻合,“它们吞噬特定时间段的真实记忆,分泌致幻黏液填补空缺。”
林深的手套突然冒出青烟。显微镜下的寄生虫突然昂首,复眼里映出两个扭曲的镜像:一个是穿白大褂的自己,另一个竟是十四岁的林浅。少女的太阳穴插满银针,针尾缀着的青铜铃铛与诊所门楣上的一模一样。
“哥哥,你闻到槐花香了吗?”幻觉中的林浅歪头微笑,发间玉簪突然爬出蜈蚣,“当年你把我藏在阁楼时,那些人也带着这种铃铛......”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骨。林深一拳砸碎显微镜,玻璃碎片扎入手掌的刺痛让他清醒。再抬头时,白薇的投影正被某种力量撕扯,旗袍化作数据流绷带缠绕住虚空中的某物:“警告!有高频脉冲正在改写我的核心代码——”
黎明前的暴雨砸在防弹玻璃上,奏响安魂曲般的轰鸣。林深瘫坐在满地狼藉中,左手攥着染血的青铜铃铛,右手掌心躺着从显微镜残骸里抠出的寄生虫尸体。虫尸在晨光中迅速碳化,最后化作一撮灰烬,拼出西周金文的“见”字。
白薇的修复进度条卡在66.6%,她的虚拟形象不时闪现马赛克斑块:“已调取近十年类似病例,79人出现后脑虫洞,其中68人自杀前都描述过已故亲人归来。”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踉跄着扑向保险柜。在夹层最深处,林浅的儿童画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脑部CT片——十四岁少女的颞叶位置,赫然蜷缩着同样的透明蠕虫。
窗台上的枯死风铃草突然发出脆响。陶土花盆不知何时长满青苔,腐烂的根系间,半枚带血丝的玉兰花簪正泛着磷光。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第七医院的太平间监控显示,张伟的尸体此刻正站在停尸房门口,腐烂的手指在密码锁上按下六个数字——正是林深的生日。
更令人窒息的是,尸体的婚纱领口别着那枚金镶玉牡丹胸针。在红外镜头下,牡丹花蕊处嵌着的,分明是林浅小学时丢失的乳牙。
暴雨突然停歇。积满雨水的街道倒影中,无数穿婚纱的人影正从下水道口爬出,她们后脑的虫洞泛着幽蓝荧光,像一串通往地狱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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