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下品灵石静静躺在掌心，触感温润。纯净的灵气丝丝缕缕，如同细微暖流，渗入干涸的经脉。这就是钱，是他食丹路上挖到的第一桶金，是黑暗中摇曳的一点希望微光。张青用力握紧灵石，指节微微发白，强行压下心头的激荡。目光警惕地扫过坊市角落里稀疏的人群，总感觉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来。一阵风吹过，扬起地上的尘土，也像是有窥探的影子在晃动。此地不宜久留。
他迅速收起地上那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将头顶的破旧斗笠压得更低，快步混入人流，匆匆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云鹤长老那破败小院。瘦猴那怨毒的眼神，还有那句“没完”的威胁，像芒刺一样扎在背上。区区一块下品灵石，在外门这种地方，足够让不少人为之铤而走险，干出些没底线的事。怀璧其罪的道理，他现在体会得格外深刻，必须加倍小心。
凭着对外门地形的熟悉，他在阴影与小巷间穿梭。各种建筑和小径纵横交错，他故意绕着圈子。时而快步疾行，时而又猛地停下，躲在墙角或树丛后，屏息观察身后。很好，没有看到可疑的尾巴，李明和瘦猴那些苍蝇也没跟上来。
张青稍稍松了口气，脚步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目标是外门丹药堂下属的一个小型药材铺。那里主要售卖些常见的低阶灵草，价格还算公道，尤其适合他这种囊中羞涩的底层弟子。
药材铺门面不大，里面弥漫着一股草药混合的、有些浑浊的气味。铺子里的伙计是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青年，正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柜台上的药材。张青走上前，从怀里摸出先前特意敲下来的一小块灵石碎片，放在柜台上。
“清心草，还有润脉草。”他压低声音。
伙计懒洋洋地抬起头，拿起那点灵石碎片掂量了一下，目光扫过张青被斗笠遮掩大半的脸，忽然顿了顿。那眼神有些异样，不是嘲笑，更像是一种看到怪物的冷漠玩味。张青心头猛地一紧，脊背瞬间绷直。他这几天在粪坑边“卖泥巴”的事，估计已经传开了，成了外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名气有了，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那种被围观、被轻视的感觉，像冰水一样浇在身上。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指尖却微微发凉。
伙计嘴角撇了撇，没说什么，慢吞吞地称了药材，又找回几个宗门铜钱。
回去的路上，张青再次选择了迂回路线。他不走寻常弟子往来的路径，反而绕向了更为偏僻的灵兽区外围地带。钱老头之前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那地方路子是偏，可也藏着风险。但他需要更多的净土灵髓，而灵犀兽的排泄物，是目前他唯一能稳定获取的来源。今天必须先来踩踩点，观察清楚情况，为后续的“进货”做好准备。
灵兽区外围，草木明显比其他地方更为茂盛。空气中飘荡着各种灵兽的气息，还有一丝难以避免的腥臊异味。张青找到一处隐蔽的土坡，借着半人高的杂草掩护，小心地探出头。他凝神观察着远处那个灵犀兽粪便的固定收集点。有杂役弟子在那边看守，但看起来并不算特别严密，似乎有些懈怠。张青默默计算着换班的时间和潜入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林边缘，一个人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那瘦削的身形，蜡黄的脸色，不是瘦猴又是谁！瘦猴显然还没发现藏在草丛里的张青。他正踮着脚，朝着粪便收集点的方向使劲张望，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似乎也在打这批灵犀兽排泄物的主意。
张青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瘦猴还真是阴魂不散！上次钱老头的出现，显然没能让他彻底收敛。那份嫉妒和怨恨，反而让他更加执着地想要找自己的麻烦，甚至盯上了同样的资源。
张青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缓缓向后退去。他调用系统灌输的基础知识，尝试收敛自身气息，将其降到最低。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融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必须尽快避开瘦猴可能察觉的范围。实力！还是实力不足！必须尽快将食丹术转化为真正的力量！瘦猴这种跳梁小丑倒是其次，他背后若隐若现的李明，以及整个宗门正统对于他这种“歪门邪道”的排斥，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小院偏房。仔细关好门窗，又激活了一张磨损严重的隔音符，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提供一丝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取出刚买的清心草和润脉草，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这次可不是丹渣废料，而是新鲜的草药，效果应该会好很多吧？
他立刻运转起【糟粕提纯】的法门。微弱的灵力化作细丝，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一片润脉草的叶子。他尝试着引导其中温和的水性精华分离出来。润脉草的汁液果然比凝露草的残渣温和得多，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排斥力。但提纯过程依旧异常艰难。灵力消耗极大，全神贯注半天，也只得到了一滴米粒大小的淡绿色汁液。这滴液体颜色暗淡，明显含有不少杂质，纯度远不如之前炼制的仿·凝神土饼。灵力丝在草药纤维中艰难穿梭，就像在黏稠的泥浆中搅动。
清心草的提纯更是难上加难。其中蕴含的凝神成分似乎与木性纤维结合得异常紧密，用他目前粗浅的手法，极难将其有效剥离。尝试了好几次，灵力丝触碰到那些成分时，总感觉像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最终只得到一些浑浊不堪的沉淀物，几乎没什么用处。
忙活了大半天，进展微乎其微，让他有些烦躁。看着手中那点可怜的浑浊精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角那块下品灵石上。灵石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穷的能量。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能不能用灵石中纯粹的灵气来辅助提纯？就像用更高精度的燃料来驱动一台简陋的机器？
想到就做，他立刻付诸行动。左手紧握住灵石。分出一缕微弱的自身灵力，小心地探入灵石内部。尝试着引导出一丝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然后，将这丝灵石灵气注入到右手正在运转【糟粕提纯】的灵力回路中。
然而，那精纯的灵石灵气一接触到他自身粗糙驳杂的灵力，以及药材中同样驳杂的气息，就像一滴清水落入墨池，瞬间就被污染、同化了。提纯的效果提升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他左手中的灵石光泽，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微弱地黯淡了一丝。这种尝试带来的损耗，远远大于收益。
这完全是得不偿失。张青立刻停止了这种愚蠢的尝试。灵石的能量层次太高，远非他这点微末修为能够比拟。想要有效利用，绝不是如此简单粗暴地直接抽取就行。没有相应的功法、法阵或者炼器手段辅助，单凭这连入门都算不上的提纯技能，就像是用黄金去砸核桃，纯属暴殄天物。这块灵石来之不易，还是留着关键时刻用来修炼、恢复灵力，或者冲击境界、保命时使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夜色渐深，外面的虫鸣声也渐渐稀疏。整个外门区域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张青盘坐在简陋的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闭上眼睛，仔细复盘着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坊市药铺伙计那奇怪的眼神，灵兽区外围鬼鬼祟祟的瘦猴。还有刚才提纯实验的失败。他在脑海中不断思考着改进提纯手法的可能，推演着食丹流后续的发展方向。
就在他心神沉浸，思维高速运转之际。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窥视感，悄然笼罩了整个偏房。无声，无息。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白天李明那些跟班们粗劣的监视。这道目光更加隐晦，更加沉静，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就像一轮冷月高悬于夜空，默默俯瞰大地；又像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潜伏在深渊之中，静静地注视着他所在的这间破旧偏房。目光中没有明显的敌意，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探究，仿佛在观察某种从未见过的奇特样本。
张青背后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他强迫自己维持着打坐的姿势，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分毫，但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是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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