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源自极深处的寒意，穿透皮肉，直抵骨髓，冻结灵魂。李梦凡猛地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灵魂深处，【万象梦境熔炉】表面裂痕隐隐作痛。它无声控诉着刚才九死一生的境况。
内忧紧随而至。被压制许久的【黑火】苏醒。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活跃，都要贪婪。它嗅到那庞大意志散逸的冰冷恶意。如同闻到血腥鲨鱼，兴奋冲击脆弱精神壁垒。灼烧剧痛沿着神经蔓延。脑海深处盘旋起混乱诱人低语。蛊惑他放弃抵抗，与这力量融合。成为主宰。或者奴隶。
必须求助。他抓起桌上的手机。屏幕顶端信号栏空空如也。不死心地拨给红姐。听筒只有刺耳静电噪音。声音扭曲，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信号连地府wifi都不如。
沉入梦境呼唤【悟】？意识触及通往高维道场的精神通道。狂暴混乱能量乱流冲散意识。连接被切断。有人在干扰。那恐怖意志扰乱了这片区域梦境连接。内外隔绝。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第二天一早。李梦凡顶着黑眼圈，身体沉重。他揉着太阳穴，试图驱散残留的疲惫与烦躁。
苏晴出现在他桌旁。“‘夜莺协议’，有进展吗？”
苏晴问，反光镜片后目光刮过李梦凡脸，审视他表情。她站在那里，无声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李梦凡后背寒毛立起。他吐出几个字：“数据……有点顽固。”
“还需要点时间。”
“嗯。”苏晴没有追问。她留下冰冷背影。压力比昨天重。这女人知道什么。
李梦凡瞥向隔壁工位。刘菲儿坐着。她看向他。探究担忧了然，目光混杂。她感觉到昨晚恐怖？
强迫自己投入工作。试图从数据挖东西。“代码幽灵”变了。不再是只会横冲直撞。它变得阴险。它模仿“夜莺协议”部分运作模式。试图污染同化数据流。
【万象梦境熔炉】警示。带来机会：模仿暴露更具体运作痕迹。或许可以尝试用特定精神力作诱饵。“投喂”给这个模仿者。诱导它暴露更多核心。
风险高。稍有不慎可能惊动数据深渊底恐怖存在。他犹豫。他权衡利弊。
口袋里私人手机震动。屏幕跳动张大壮名字。电话接通。
听筒里传来张大壮带着明显颤抖和焦急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喂，梦子！”
李梦凡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丫小点声，我这儿上班呢。”
他压低声音，心里却咯噔一下，大壮这动静不对劲。
“上个屁的班！出大事了！”
张大壮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音嘈杂，似乎还有隐约的警笛声。
“我们小区！刚才！有人看见好几个黑乎乎的怪影子飘来飘去！”
“还有楼下那个平时特和蔼的王大爷！刚才跟疯了一样，拿着菜刀就冲出来砍人！”
“眼睛都是红的！见人就砍！太吓人了！”
“警察刚来，把他按住了，但好几个人受伤了！”
张大壮一口气吼完，大口喘着气，显然吓得不轻。
李梦凡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关节发白。
怪影子……疯了一样砍人……
这描述，跟他昨晚遭遇的混乱恶意，以及“夜莺协议”暗示的精神污染何其相似！
不是错觉，不是偶然。
那看不见的黑暗，已经开始从高维渗透，侵蚀现实了。
妈的，这么快就蔓延到自己家门口了？
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昨晚那冰冷意志带来的感觉更真实，更刺骨。
那玩意儿，盯上普通人了！
“梦子，你平时神神叨叨的，总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大壮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和最后的希望。
“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你说的那些有关？！”
李梦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告诉大壮真相，说了他也理解不了，只会更恐慌。
而且，他现在自身难保，【黑火】还在体内蠢蠢欲动。
“大壮，你听我说，现在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现在立刻回家！马上！锁好门窗，谁敲门都别开！”
“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好奇，别去看！”
“尤其是那些行为怪异的人，离他们越远越好！千万别接触！”
“待在家里，拉上窗帘，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分散注意力，别胡思乱想！”
“对，就像你平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就当外面什么都没发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感觉特别不对劲，或者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想发火、想干点什么出格的事，你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或者……找点特别让你高兴的事做，比如看你女神直播啥的，强制转移注意力！”
这也许能对抗轻微的精神污染。
“啊？哦……哦！好！我知道了！”
张大壮虽然还是懵懵懂懂，但听出李梦凡语气里的严肃，连忙答应。
“那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这儿安全得很，高科技公司，安保一级棒。”
李梦凡扯了个谎，心想要是你知道你兄弟我正在一个可能制造这些玩意的贼窝里卧底，怕不是要当场吓晕过去。
“行了，赶紧回去！记住我的话！别挂电话，保持联系！”
“好嘞！”
张大壮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李梦凡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现实混乱逼近。不再是传闻。李梦凡心猛地沉下去。无力感责任感抓住他。他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起身走向洗手间。想用冷水刺激大脑。推开隔间门。门板内侧，靠近合页角落，揉过被水汽浸湿纸巾粘在那里。不起眼。
鬼使神差。伸手揭下。展开。一行娟秀急促字迹映入眼帘。字迹很熟悉。是刘菲儿的。
“黑火恐将失控，速寻‘静心琉璃’。切勿轻信‘夜莺’任何信息。”
静心琉璃？什么玩意儿？物品？心法？地点？她为什么要提醒？是善意？还是更深陷阱？
眼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纸条可能是唯一线索。即使是陷阱，上面提及黑火和夜莺，触及核心危机。信息本身带着某种真实性。他决定冒险。
他对刘菲儿警惕与好奇同时拔到顶峰。这姑娘藏得太深。
不动声色将纸条叠好。塞进口袋。走到洗手台。拧开水龙头。冰凉水冲刷手掌。
余光扫过走廊尽头角落。一个隐蔽针孔摄像头。镜头冰冷对准他刚走出隔间。身体骤然紧绷。他被监视。无处不在。上厕所都被直播。这地方不能久待。
深夜。宿舍。【黑火】躁动顶峰。灼热痛楚撕裂神经。那混乱低语化作实质音波，冲击耳膜。它像一个饥饿巨兽，獠牙抵住精神防线。承诺澎湃力量。足以对抗深渊意志，甚至反过来吞噬。诱惑清晰。不断回响。
李梦凡咬紧牙关。脑海里回荡起智者传授的法门。在极深处的精神空间，他观想出一片宁静湖面。这是【定神锁心诀】的根基。
【黑火】化作滔天烈焰，试图烧干湖水。湖面剧烈翻滚，蒸汽升腾。灼痛感从灵魂深处炸开。
他强行将意识凝聚，观想湖面中央立起一座坚固石塔。石塔并非用于防御，而是用于“锁心”——将躁动不安的意志强行锚定。
烈焰冲击石塔，发出震耳欲聋轰鸣。混乱低语变成尖啸，试图钻入塔身缝隙，动摇他的信念。诱惑化作幻象，在他眼前闪烁，承诺至高无上的力量与掌控。
他调动所有精神力，加固石塔，稳住湖面。这过程痛苦异常，每加固一丝，都像撕裂灵魂。汗水瞬间浸透床单。他的身体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嘶吼。
不能屈服。绝不能成为这鬼东西奴隶。
石塔在烈焰中摇摇欲坠，湖面几近干涸。但锚定的意志纹丝不动。他将“滚！”这个念头化作最纯粹意志，凝聚在石塔顶端，像一把无形利剑，刺向烈焰深处。
那一刻，烈焰仿佛被刺痛，发出不甘咆哮。它退缩了。像潮水般从精神空间撤离，留下一片狼藉和剧痛。
李梦凡猛地坐起。额头后背冷汗浸透。T恤紧贴身上。他大口喘息，肺部灼热。
黑暗中。清明重回。一丝狡黠。骨子里犟劲支撑他。选择相信纸条。哪怕是陷阱。总比等死，等着被黑火吞噬，或者被“夜莺”格式化强。
重新闭眼。意识艰难沉入灵魂。沟通布满裂痕的【万象梦境熔炉】。
“分析概念——‘静心琉璃’！”他对着熔炉下达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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