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宝珠在廊下轻声禀道：太太已在前厅，问大奶奶可还有何准备？
秦可卿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钗环轻响中，眼底水光流转。
她仰头望着贾蓉，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恍惚间竟像是画中走出的神将：走吧，老太太她们还等着呢。
转身时，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满地霜花，恰似她纷乱的心绪，碎了又聚。
宁国府中已熙攘起来。尤氏端立垂花门下，一袭石青缎绣五爪金蟒补服华光流转，霞帔上的珍珠络子随着呼吸轻晃，倒比檐角冰棱更显夺目。
珍哥儿媳妇这一身，当真是凤翥鸾翔！史太君拄着沉香木杖款步而来，赤金点翠头面在灯笼下泛着冷光，却好似仍不及尤氏诰命服上的金线刺目。
邢夫人的霞帔缀着珊瑚珠串，王夫人的翟纹补服绣工精细，偏都被那身超品诰命装夺去三分颜色。
王熙凤攥紧拳头，望着光彩夺目的尤氏，眼底的艳羡几乎凝成实质。李纨抚着贾兰的发顶，素色裙裾下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正指望着儿子以后也能给她挣个诰命回来。以后也能有这样的风光体面。
到底是蓉哥儿给挣的体面。尤氏轻抚霞帔上的盘金云纹，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作为贾珍续弦，尤氏本只是四品恭人敕命夫人，如今倒沾了子女的光。她虽无亲生子女，却因占着贾蓉嫡母身份，年前得封诰命。
只是想起成婚当日，秦可卿的册封先于自己送到，那满府喧天的喜乐，终究是年轻姑娘的风光。
贾惜春立在廊下，月白斗篷衬得面容愈发清瘦。她望着尤氏鬓边新换的赤金衔珠钗，忽记起往日去西府请安，老太太总拿帕子掩着口鼻，嫌尤氏身上带着小门小户的脂粉气。如今凤冠霞帔加身，倒教西府众人巴巴儿地来东府汇合。
寒风卷着细雪扑入庭院，将众人裙裾上的金线绣纹吹得簌簌作响。尤氏望着阶下错落的诰命华服，忽然想起昨夜贾珍送来的贺礼——那对羊脂玉镯，终究是迟了十年的体面。
廊下铜炉腾起袅袅瑞香，贾珍正与贾赦、贾政交谈。
忽听得脚步声响，王熙凤眼波流转，早望见月洞门外那袭玄色蟒袍——贾蓉携着秦可卿并肩而来，倒像是腊月寒梅与青松，自成一幅风流画卷。
满院夫人小姐霎时屏息。秦可卿身着赤金线绣云蟒霞帔，珍珠络子垂在蹙金襦裙间，行走时环佩琳琅，恍若仙娥临凡。
贾赦捻须的手顿住，贾政咳嗽着移开目光，贾珍喉头微动，立刻别过脸时。
史太君扶着拐棍，浑浊的眼珠骤然发亮。她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摄人心魄的容颜：柳叶眉梢含着三分春水，丹凤眼里藏着七分秋波，便是当年宁荣二公从江南带回的歌姬，也不及这新妇半分风华。
怪不得宝玉失魂落魄……老祖宗暗自思忖，忽觉掌心发潮，忙用帕子掩了咳嗽。
给老太太请安。贾蓉执礼甚恭。
秦可卿福身时，鬓边赤金步摇轻颤，洒下细碎金光：孙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她唇角含笑，恍若腊月红梅映雪，任谁都瞧不出，眼前这人正是被老祖宗险些逼得和离的新妇。
史太君忙不迭搀起，干枯的手指捏着秦可卿温润的腕子：好模样！好模样！心中还道：这般姿色，端的是破家生祸，祸国殃民之相。
嘴里赞叹着，余光却瞥见贾蓉冷冽的目光，心头猛地一颤。
贾赦见气氛凝滞，忙笑着打圆场：时辰不早，该启程了。史太君恋恋不舍松开手，目光仍黏在秦可卿身上，倒比初见重孙女时还要热络。
马车辚辚启动，秦可卿掀起鲛绡帘，见贾蓉骑着踏雪乌骓紧随车旁，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外面风大，快些上来。她轻声相劝，声音里裹着蜜意。
贾蓉却握紧缰绳，星眸含笑：你且安心坐着，我护着你。
女眷们各有心思。王熙凤攥紧手炉，妒意与对自家丈夫的怒其不争之意绞得心头发疼；李纨低头轻抚贾兰的发顶，眼底闪过一丝怅惘；便是惜春，也忍不住隔着车窗，多看了眼雪中并肩的身影。这对璧人越是恩爱，众人越想起当日逼休之事，恰似针尖般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因着建奴邀斗的盛事，宫闱特允诰命夫人携双婢入宫。秦可卿身侧自是宝珠瑞珠随侍，至于贾家其他有封诰的女眷，除史老太君与尤氏身边带了鸳鸯、银蝶两个丫鬟以外，其余人都替换成了府中无法入宫的奶奶小姐。
车帘轻晃间，林黛玉见贾蓉身姿如青松挺立，寒风卷着细雪掠过他刀削般的侧脸，却未教他睫毛颤动分毫。这位安国县公舍弃与族中爷们并辔而行，偏要守在爱妻车驾之侧，倒教迎春、探春等小姐低声叹道：若日后能得此良人，便是粗茶淡饭又何妨？
秦可卿指尖捏着鲛绡帘，半阖的车窗漏进冷冽的风，却吹不散她眼底的柔波。贾蓉骑在马上的侧影，被晨光照得轮廓分明，玄色蟒纹随着马背起伏若隐若现。她望着那道挺拔身影，忽觉心安——这副脊梁，似能扛起天地倾覆，护得她一世周全。
车厢内，宝珠与瑞珠对视一眼，唇角勾起笑意。大奶奶凝望着车外的模样，倒比戏文里的痴情人儿还要动人。二人屏息敛声，生怕扰了这份缱绻。
贾蓉却浑然不觉身后灼灼目光，心神沉入系统界面。当看到积攒的宠妻值跃至两千七百四十六，掌心不禁发烫：升级！
刹那间，意识海金光乍现，如开天辟地般轰鸣。待光芒消散，新的提示音在脑海响起：宠妻系统已升至全新境界！十万宠妻值可解锁下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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