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穿过书店的落地窗，在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蹲在科幻区的书架前，手指正划过菲利普·K·迪克的作品集。当他触碰到《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的烫金标题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掌心传来——那个莫比乌斯环纹身正散发着异常的灼热，在皮肤下泛起微弱的蓝光。
后院传来晾衣绳断裂的脆响。林墨快步走到窗前，透过纱窗看见楚清妍站在茂盛的柠檬树下。她踮着脚尖整理晾晒的白色床单，阳光穿透薄薄的棉麻布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就在这个瞬间，林墨清楚地看见她后腰处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那是一只正在舒展羽翼的冰凤，与她曾经的数据形态如出一辙。更令人不安的是，断裂的晾衣绳上坠落的床单，在即将触及她身体的刹那，竟然诡异地悬停了整整一秒。
需要帮忙吗？林墨推开吱呀作响的纱门，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
楚清妍猛地转身，手中的木质晾衣夹在她无意识的用力下碎成两半。她慌乱地拉下衬衫后摆，但这个动作已经太迟了——林墨清楚地看见她后颈上重新显现的羽毛印记，那个本该完全消失的疤痕，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微光，仿佛皮下埋着一盏微弱的灯。
不是简单的数据残留。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某种电子设备般的轻微回音，它在生长...就像某种休眠后苏醒的程序。
林墨掌心的纹身突然剧烈灼痛起来。远处海面上，那艘已经在港口停留了三天的货轮终于拉响汽笛，甲板上某个标着生物样本的集装箱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冷光，表面凝结的水珠折射出彩虹般的色泽。
凌晨两点十七分，书店后厨的老式飞歌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电子管发出的橘色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比利·霍利戴的《StrangeFruit》在沙沙的电流声中若隐若现。更诡异的是，在歌声的间隙里，夹杂着规律的电子脉冲声。
楚清妍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她迅速抓起一支铅笔，在餐巾纸上快速记录着摩斯电码转换后的信息：
【记忆备份激活】
【坐标34.0522N,118.2437W】
【载体状态：不稳定】
林墨盯着洛杉矶的坐标看了许久，突然想起老伊万那把猎刀的刀柄上刻着的数字：07-1024。他快步走向书架，抽出那本已经翻旧的阿拉斯加公路地图。当他将所有老约翰标注的加油站位置连起来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让他后背发凉——这些标记完美地构成了一个三维的莫比乌斯环拓扑结构。
这不是简单的数据残留。楚清妍的手指深深掐入后颈的皮肤，指缝间渗出蓝色的荧光液体，这是系统级的复活程序...有人在尝试重建整个矩阵。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窗外的柠檬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尽管气象站的报告显示今夜的风速为零。
第二天黄昏，他们站在洛杉矶港的集装箱码头。探照灯将整个区域照得亮如白昼，那个标着精密仪器的40英尺货柜格外醒目——它的表面正在渗出蓝色的冷凝液，周围的水泥地面结了一层薄冰，在炎热的加州夜晚显得极不自然。
更诡异的是，所有值班的安保人员都诡异地昏睡在岗亭里，监控屏幕定格在23:59:59，仿佛时间在这个角落停止了流动。
楚清妍用从老伊万那里学来的特殊手法撬开货柜的锁具。当寒气喷涌而出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三百个圆柱形培养舱整齐排列在货柜内部，每个舱体都连接着蛛网般的数据线，蓝色的液体在有节奏地脉动。而正中央那个最大的舱体内，悬浮着一具与她容貌完全相同的躯体。不同的是，这个楚清妍的后背延伸出完整的冰凤羽翼，那些半透明的蓝色羽翎在培养液中缓缓飘动，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触须。
第1024号实验体。林墨念出舱体上的标签，突然发现自己的掌纹正在渗出同样的蓝色荧光。就在这一刻，货柜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培养舱的舱门锁一个接一个地解除，三百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同时睁开。
黎明前的海浪异常平静。林墨和楚清妍站在码头边缘，看着那艘货轮缓缓沉入海中。没有爆炸，没有漩涡，只有无数蓝色光点从船舱缝隙中溢出，在海面上形成一片绵延数公里的发光浮游带，随着波浪轻轻摇曳。
楚清妍脱下外套，露出已经完全被冰凤纹路覆盖的后颈。那些发光的纹路正沿着她的脊椎向下蔓延，在皮肤表面形成精致的羽状图案。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肩胛骨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隆起——那不是数据构成的虚影，而是真实的、带着毛细血管的生理组织，正在缓慢地生长成形。
记忆恢复率87%。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而平板，说着不属于人类的语言，但随即又像大梦初醒般摇头，不对...我是楚清妍...我只是
林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掌心的纹身已经扩展至整条手臂，皮肤下的血管泛着蓝光，像一张发光的网络。他抬头看向远处海天交界线，那里出现了一线不自然的银色光芒——那不是晨曦，而是正在重新加载的系统防火墙。
当货轮最后一部分没入海水的瞬间，三百个培养舱同时爆裂。无数冰凤羽毛如雪花般飘落在洛杉矶上空，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化为数据残影。与此同时，市政厅的时钟敲响六下，然后永远停在了这个时刻。
在书店的地下室里，那台老式飞歌收音机突然自动调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欢迎回来，编辑者。最终测试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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