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木头、纸张和香料混合的气息,带着一股宁静的岁月感。然而此刻,这份宁静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打破。在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之后,孙若微缓缓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群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以及领头的那位,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年轻官员。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紧张让身体跳得太高太急,或是因为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扮演男子,开门的一瞬间,那位名叫“弱”的锦衣卫没注意脚下,直接被门槛绊倒了腿。他发出一声惊呼,尽管极力挣扎着想稳住身形,但还是狼狈地跪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正好给站在门口的孙若微“磕”了一个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领头的年轻官员,也就是朱瞻基,他维护着自己那张面瘫一般的表情,身体微微侧向四十五度角,如同雕塑一般。直到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才微微扭头,缓缓抬眼,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门口,将自身冷酷的气质拉满,显得威严而不可冒犯。
他单手扶着腰间象征着权势的绣春刀刀柄,青筋微凸的手指显示着内心的力量感。他的目光落在孙若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那笑容不像善意,更像是一种玩味,一种审视。
“刺王杀驾,乃是滔天大罪,牵连甚广。眼下全城戒严,正在搜捕刺客。”朱瞻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这家小店,藏在这里,可有人进出?谁是管事儿的?”
孙若微再次低下头,避开了朱瞻基那带着审视的目光。然而,她的内心却显然没有了刚才开门时的那种慌乱和无措。
从眼前这人开口说的这几句话,以及他询问的方式,孙若微就能够判断得出来,他所掌握的信息,并没有刚才那位前来过的锦衣卫大人知道的多。那位大人明显是带着某种既定的目标而来,而眼前这位,似乎只是例行搜查,或者,带着某种个人目的。
“爹,有大人要搜店,”孙若微压低了嗓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少年。她说话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店堂里,脸色有些苍白的父亲孙愚,然后目光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古玩架子后,神情严肃的朱瞻基(朱瞻塙)。
这场景,不过是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发生过一次了。甚至于,孙若微心中竟然涌起了一种荒谬的、习以为常的感觉。好像今天注定就是古玩店被搜查的日子。
孙愚看到女儿看他,也听到了孙若微的话。他立刻配合着挣扎着要坐起来,那张老脸上带着笑呵呵的表情,演技颇为浮夸。
“哎呀,嘿嘿,大人,有失远迎啊。”孙愚捂着肚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试图蒙混过关,“老夫害了绞肠痧,动弹不得,犬子若微,勉强能替老夫应付一下……”他搬出了之前的借口。
朱瞻基脸上维持着阴沉的表情,迈步走进古董店之中。他的目光先是锐利地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沉默的朱瞻基(朱瞻塙),似乎在判断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而后,他径直走到孙愚面前,面色不善。不等孙愚多说什么,他抬手间,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一把铁钳,直接用刀柄抵在了孙愚的下巴上,微微用力。
孙若微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猛地一紧,立马着急的跑了过来,试图阻止朱瞻基的动作。
“哎,大人,您这是为何?有什么话好好说!”孙若微试探性地问着,她不知道眼前这位锦衣卫为何一进来就对她父亲动手。
孙愚被刀柄抵着下巴,面色涨红,呼吸都变得艰难。他却强忍着疼痛,艰难地抬起头,用一双带着祈求的眼睛看着朱瞻基。
“大人……老夫、老夫这病……”他含糊不清地说着,然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孙若微,“就、就让我儿子……若微,陪着大人,搜搜吧……”
朱瞻基的脸上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只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他收回抵住孙愚下巴的刀柄,转而伸出手,那只手指修长而有力,搭在了孙愚的脉搏上。脉搏跳动有力,根本不像得了什么重病。他手指微微一用力,一股内力送了进去。
“嘶~哎呦!”孙愚当即发出了一声痛呼,那痛苦的呻吟听上去十分真实。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颤抖,似乎真的承受着剧痛。
朱瞻基站在一旁,面色阴沉而略带愤怒。他心中冷笑,对孙愚那蹩脚的借口,以及对孙若微的女扮男装,实在是替他们感到无语。这老头明显是把他当成了瞎子,当成了傻子来耍!
女扮男装也就罢了!骗骗普通人或许还行。可他女儿的体型,他这个当爹的难道不清楚吗?那哪里是能随意伪装的?简而言之,用后世的话来说,简直是呼之欲出,单手都控不住!如此傲人的身段,一件单薄的外衣如何能够完全遮掩?行走间,那曲线起伏,根本藏不住!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自小就以“鬼机灵”著称的皇长孙——朱瞻基!朱瞻基从小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精明得像个狐狸。他敢断定,这位皇长孙恐怕进门的一瞬间,仅仅是凭借着本能的观察,就已经看出来孙若微是女儿身了!
也难怪,朱瞻基会如此气愤了。这老头明明被他看穿了,却还在这里拙劣地演戏,明显是拿他这个锦衣卫当傻子耍!这简直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孙愚捂着自己的肚子,在那里挣扎痛呼,一边演戏一边给孙若微使眼色。孙若微则在一旁扶着孙愚,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配合着问道:“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病又犯了!”
孙愚声音近乎沙哑地说了一句,配合着演戏:“疼……疼死我了!”
朱瞻基松开搭在孙愚脉搏上的手,任由孙愚继续表演。他面色阴沉而略带愤怒地看向孙若微,语气却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戏谑。
“既然孙老先生病得如此严重,那便有劳小哥了。”朱瞻基看着孙若微,语气中的“小哥”二字,显然是意有所指,他已经看穿了孙若微的伪装。
孙若微心中一凛,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还在扶着孙愚,孙愚却连忙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那眼神中充满了催促和无奈:“快去。快去,别让大人久等!”
“哎。”孙若微只好应了一声,装作一副听从父命的样子。
于是,一场由朱瞻基带着他那四个奇特的锦衣卫组成的“搜查小队”,在古董店之中展开了。这四人,正如朱瞻基心中所想,乃是四个“老弱病残”的极品。
“老”迈着艰难的步伐,腰背佝偻,竟然直接拿着腰间的绣春刀当拐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走几步就要歇一歇。
“弱”则是个身形矮小,却异常灵活的家伙。他像只猴子般蹦蹦跳跳的,似乎因为身高的缺陷,总想着往高处窜,看看高处有没有藏人,时不时就跳起来扒着货架往上爬。
“病”则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走一步咳嗽三步,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一般,咳得惊天动地,让人怀疑他随时会倒下。
“残”则是个外表看着是个正常人,却是个独眼龙。他的独眼转动着,每次看东西的时候都要左右手来回转换一下,拿着东西凑到独眼跟前,然后用他那只独眼仔细端详,那副模样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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