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广场的地面刻满冰蓝色咒文,蚀骨渊的黑雾从深渊底部翻涌而上,将三十六只蛊虫托上半空。
那些虫子足有巴掌大小,翅膀透明如冰,每只翅膀上都用金粉描着半只蝶纹,此刻正绕着蚀骨渊盘旋。
三十六只翅膀竟在黑雾中拼出巨大的双生蝶图案——左翅赤焰翻卷,右翅冰鳞闪烁,正是镜渊阁与赤焰堂的血脉象征。
沧溟的指尖几乎要将瓷瓶捏碎,瓶中装着的,是他用十年光阴攒下的金血,每一滴都带着蚀骨渊的寒气。
右眼角的朱砂痣在火光下格外刺眼,像滴凝固的血珠,随着蛊虫的振翅微微颤动。他能听见赤月璃的心跳声从百米外的观礼台传来,混着祭典篝火的爆裂声,像根细针扎在神经上。
“把这颗血融丹吞了,双生契就破了。”
阁主的声音从蛇鳞面具后渗出,像块淬了冰的刀刃。他递来的血色丹药在掌心发烫,表面爬满细小的蛇形纹路,“以后世上再没镜渊少主,只有听我话的杀人傀儡。”
沧溟盯着阁主腰间的冰晶吊坠——那是镜渊阁初代阁主的命星,此刻正泛着和蛊虫翅膀相同的幽蓝微光。
他忽然想起,赤月璃颈后的残蝶纹,在昨夜替他挡下刺客时,也是这样的颜色。指尖轻轻摩挲瓷瓶,瓶身上“护璃”二字早已被金血浸透,是三年前在破庙刻的,当时赤月璃正发着高烧,抓着他的手说“渊哥的血,比药还暖”。
“少主该不会,还想着赤焰堂的那个丫头吧?”
阁主的蛇瞳在面具后收缩,“血融蛊的滋味,你尝过的——”
话音未落,沧溟忽然感觉袖口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那道藏了十年的赤焰胎记,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蓝化,像被蚀骨渊的黑雾染透。
这是镜渊阁禁术“血融蛊”发作的迹象,当年父亲被阁主控制时,也是这样的症状。
他还记得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溟儿,赤焰与镜渊的血,不该是敌人。”
蛊虫突然一起振翅,幽蓝微光汇聚成河,顺着阁主的冰晶吊坠流入祭典中央的血池。
赤月璃在观礼台后攥紧木蝶簪,簪尾“渊哥护”的刻痕突然渗出金血,烫得指尖发麻。
她看见,沧溟的剑穗银蝶不知何时变成了蛇瞳形状,正随着蛊虫的振翅微微颤动,而他握瓷瓶的指节,已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阁主大人,”沧溟忽然抬头,朱砂痣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破了双生契,就能放过赤焰堂?”
阁主发出阴冷的笑,蛇鳞面具下漏出半截苍白的下巴:“只要你乖乖吞了血融丹,我保证,赤焰堂的丫头能活到你成为傀儡的那天——”
话未说完,沧溟突然捏碎瓷瓶。
金血飞溅在祭典咒文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他袖口的赤焰胎记在金血中猛地一亮,竟在冰蓝色中透出一丝赤焰的红。
三十六只蛊虫同时发出尖啸,翅膀上的双生蝶图案应声崩裂,而阁主的冰晶吊坠,此刻正疯狂吸收着空中的金血,发出濒死般的蜂鸣。
赤月璃看见,沧溟右眼角的朱砂痣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淡金色的蝶形印记——那是镜渊阁血脉觉醒的标志。
他忽然转身,目光穿过重重蛊虫,与观礼台后的她对视,唇语无声却清晰:“跑。”蛊虫翅膀的幽蓝微光突然转为血红,阁主的蛇头杖“当啷”落地。
他看着沧溟袖口正在愈合的赤焰胎记,突然发出怒吼:“你竟敢用赤焰血养金血!你可知,双生契一旦共生——”
“我知道。”沧溟擦去唇角的金血,掌心托着最后一滴未被吸收的金血,“赤渊双血,本就该共生。”
祭典广场的咒文突然炸开,蚀骨渊的黑雾在金血中退散。
赤月璃看见,沧溟的剑穗银蝶重新展翅,而他右眼角的朱砂痣,此刻已变成与她颈后相同的残蝶形状。三十六只蛊虫的翅膀纷纷坠落,每片翅膀上的半只蝶纹,竟在落地时拼成了完整的三蝶图腾——那是赤焰、镜渊与混血血脉的共生印记。
阁主的蛇鳞面具出现裂痕,他盯着沧溟掌心的金血,忽然发出尖笑:“好好好,你以为共生就能破局?血融蛊的毒,早已顺着你的金血,流进了赤焰丫头的木蝶簪——”
赤月璃突然感觉心口一痛,木蝶簪的金血刻痕正在疯狂收缩。
她低头看去,簪尾“渊哥护”的“护”字,此刻竟变成了“蚀”字,而远处的沧溟,正被蚀骨渊的黑雾拖向深渊,袖口的赤焰胎记,已完全被冰蓝吞噬。
暮春的槐花还挂在枝头,青蚨村的石板路却浸满鲜血。
赤月璃攥着木蝶簪狂奔时,村口老槐树下的磨盘上正滚着颗狼头刺青的断手——和三天前在谢家地窖发现的图腾分毫不差。
血腥味混着槐花香钻进鼻腔时,赤月璃看见沧溟站在村中央的古井旁。
银鳞剑垂在身侧,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烧出冰蓝色纹路,二十三具尸体呈圆形倒伏,每具尸体的手腕内侧都烙着焦黑的狼头印。
“你答应过我不杀无辜!”
她的木蝶簪“当啷”落地,声音比井中水更凉。
记忆中那个在破庙给流民分药的少年,此刻却抬眼时瞳孔已成蛇类的竖瞳,唇角扯出的冷笑像块淬了冰的铁。
“圣女还在做救世的梦?”
沧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靴底碾碎了具老妇人的狼头刺青,“这些贱民早该给双生劫数献祭——”
话未说完,银鳞剑已劈面斩来,剑锋擦过她右颊的瞬间,飞溅的血珠竟在半空冻成冰晶,映出他袖口翻卷的蛇鳞纹。
赤月璃踉跄后退,鞋底碾到块嵌在地里的菱形石头。
幽蓝光点突然从石面炸开,紧接着一道覆满蛇鳞的手臂从黑影里伸出,那手臂上缠绕的剑穗,正是阁主从不离身的银鳞款式。
“看清楚了?”
阁主的阴冷嗓音从留影石深处渗出,画面切换成破庙药炉的特写,“真少主怎会心软?你眼前的,不过是用替死咒捏出来的傀儡。”
赤月璃盯着药炉底的“弑”字寒潭冰渣,突然想起半月前沧溟替她试蛊时,指尖闪过的那丝痛苦绝非伪装。
“当年……你爹也是这么被冤枉的……”
谢家先祖的咳嗽声从尸堆里传来,老人手腕的狼头刺青正渗着黑血,“镜渊阁用替死咒换了身份,让沧溟背了十五年黑锅……”
话未说完,道冰棱突然贯穿他咽喉,沧溟不知何时已到赤月璃身后,剑尖抵住她后心的力度轻得像片羽毛。
“杀了她。”
阁主的声音从蚀骨渊方向压来,带着寒潭冰裂的脆响,“用赤焰血完成祭典,你就能摆脱替死鬼的身份。”
沧溟的剑尖刺破她衣领,金属触到颈后蝶纹的瞬间,银鳞剑突然发出蜂鸣——那是他十三岁时,用赤焰神木为她刻下的守护印记,此刻正在剑刃上投射出淡金光芒。
赤月璃猛地转身,看见他右眼角的朱砂痣正在褪色,左眼角却浮出颗泪痣,和记忆中五年前屠村杀手的模样重合。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握剑的手背上,竟有片正在愈合的灼伤——那是去年冬夜,他替她挡住镜渊阁刺客时留下的。
“璃儿,看这儿!”
沧溟的声音突然变回三年前的冷冽,掌心躺着半块染血玉珏,边缘还刻着未完成的“护”字,“当年你娘用双生咒把真少主的罪转到我身上……现在该结束了。”
阁主的蛇头杖破空声几乎擦着她发梢掠过,却在刺入沧溟胸口的瞬间发出不甘的尖啸。
金血溅在苏梨襁褓的刹那,婴儿后背的冰晶胎记突然亮如小太阳,赤月璃颈后的赤焰蝶纹、沧溟左眼角的冰蓝泪痣,与襁褓上的金光连成三角光阵,将蚀骨渊的黑雾撕开条裂缝。
“用木蝶簪破阵!”
沧溟的身子在黑雾中半透明化,银鳞剑划出赤焰剑诀第十七式,剑穗银蝶竟在光阵中展翅,“我来拦住真少主……”
赤月璃这才发现,阁主不知何时已幻化成沧溟的模样,而她怀中的“沧溟”,皮肤正片片结冰——他根本是用赤焰秘术制造的替死体,连灵魂都是拼凑的残片。
木蝶簪扎进蚀骨渊核心的瞬间,赤月璃颈后的蝶纹与沧溟的泪痣同时消散。
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十年前被银鳞剑灼伤的旧痕,声音轻得像片即将融化的雪:“以后……自己照亮自己……”
晨光漫过青蚨村废墟时,金蓝双色的花从血地里钻出来,每片花瓣都映着双生蝶的影子。
赤月璃抱着昏迷的沧溟和襁褓中的苏梨,在谢家旧仆佝偻的背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进后山义庄。
竹门推开时扬起一阵尘灰,蛛网在月光下泛着冰棱般的冷光——这是赤焰堂最后一处未被镜渊阁标记的避难所。?
“把他放在东厢房吧。”
王婆婆吹亮油灯,袖口翻卷处露出半截褪色的赤焰蝶形刺青,正是李嫂子绣给苏梨的护心纹样式,“十五年前青蚨村大屠杀,老身跟着李管事从火场背出三具赤焰堂遗孤……”?
沧溟的替死体在竹床上格外单薄,右眼角朱砂痣淡成浅金,像被蚀骨渊黑雾冲淡的月光。
赤月璃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将半块“渊”字玉珏塞进他掌心——寒潭底合璧过的信物,此刻正与她腰间的“璃”字玉珏遥相呼应。?
襁褓里的苏梨突然发出细弱的哼唧,后背冰晶胎记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赤月璃借着昏黄光线细看,发现透明冰晶边缘竟泛起极淡的金红,像春雪初融时渗入的赤焰花瓣。更让她心惊的是,女婴眉间朱砂点每隔十息就会明灭一次,频率与她颈后蔓延的蝶纹完全一致。?
“镜渊阁的冰棱箭淬了蚀骨毒。”
王婆婆往炭盆里添了把艾草,烟雾里混着陈年血迹的铁锈味,“您瞧这胎记的金红,和三十年前老堂主开坛时的赤焰金光一个样。”?
赤月璃点头,指尖抚过苏梨襁褓边缘的银蝶纹——蝶翼内侧的“渊”字暗纹,正与沧溟剑穗上的“璃”字遥遥相对。
当她的掌心覆上婴儿后背时,冰晶胎记突然发出蜂鸣,与木蝶簪的震颤形成共振,仿佛在催促她上路。?
“我去寒潭底找三蝶印。”
赤月璃将木蝶簪别进发间,簪尾“渊哥护”的刻痕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沧溟……麻烦您照看一日。”
王婆婆颤巍巍地应下,袖口刺青却渗出黑血——那是青蚨村血案时,替苏梨挡下的冰棱余毒。
赤月璃转身时,听见老人对着襁褓喃喃:“李嫂子啊,你当年在火场说的『三蝶聚首』,怕是要应在这孩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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