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林骁的裤脚，像无形的手在拖拽。
他扯了扯被血浸透的肩布，血腥味混着雾里的湿冷钻进鼻腔——方才与宇文成都激战时崩裂的伤口，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抽痛。
“头前雾更浓了。”吕护卫的声音从前面飘来，这位护卫队长的玄铁刀在雾中只露出半截冷光，“三步外的树影都糊成一团，卑职建议先扎火把。”
林骁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火纹匕首。
杨延昭临走前那句“白鳞独角的东西别硬拼”还在耳边响，赤焰的尾巴正一下下扫他小腿，这头火麒麟幼崽的喉间滚着低低的轰鸣，连最喜静的何军师都皱了眉：“赤焰的兽灵共鸣频率变高了，周围肯定有高阶异兽。”
董谋士摸出驯兽笛时，雾里突然传来“嘶——啦”一声。
像是某种带鳞的东西擦过树皮，黏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林骁的瞳孔骤缩，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队伍最前端的吕护卫刀已出鞘，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董谋士的笛口抵住唇，指节因用力泛白；何军师推了推沾着雾珠的眼镜，目光在四周扫过三圈。
“是迷雾巨蟒。”
青黑色官服裹着的身影从雾里浮出来时，林骁的匕首差点出鞘。
包拯的皂靴沾着湿泥，腰间的青铜鱼符在雾中泛着暗黄，这位总在赛场上正襟危坐的裁判长此刻压低了声音：“老夫盯这林子三天了，它专挑落单队伍吞。”
“包大人？”林骁按住赤焰欲扑的前爪，这才发现对方官服下摆沾着暗红——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您怎么......”
“别问。”包拯抬手打断，目光扫过众人，“这畜生能搅雾成障，进了它的雾圈，东南西北全由它定。
但它怕两样东西——“他屈指敲了敲林骁手中还带着余温的火矛，”火光，和响动。“
赤焰突然仰头喷出一串火星，在雾里炸开几点红。
林骁盯着那点光被雾吞噬的速度，心里有了计较：“吕护卫带五人分左右持火把，董先生吹《破障曲》，何军师......”
“我记着《万兽志》里说，迷雾巨蟒七寸在独角下三寸。”何军师翻开被雾打湿的驯兽谱，指尖停在某页泛黄的纸角，“当年苍梧山猎蟒队就是用震雷箭破的雾。”
“好。”林骁摸出宇文成都那把沉得惊人的斧头，斧刃在掌心蹭了蹭，“赤焰跟我居中，等它露头就烧穿雾！”
话音未落，雾突然像被抽走了魂。
林骁眼前的白幕“唰”地裂开道缝，他看见一截比水桶还粗的白鳞——每片鳞甲都泛着冷光，鳞缝里渗出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正顺着树干“啪嗒啪嗒”往下滴。再往上，是根三尺长的独角，尖端挂着半块带毛的兽皮——像是哪头鹿的残骸。
“吼——”
赤焰的火吼撞碎了最后一丝平静。
火麒麟的脊背腾起丈高火焰，林骁只觉掌心一热，兽灵共鸣的暖流顺着经脉窜遍全身——他能清晰感知到赤焰的愤怒，那是种灼烧一切阻碍的滚烫。
迷雾巨蟒的信子“刷”地扫过来，带起的风掀翻了吕护卫手中的火把。
林骁反手掷出火矛，赤焰的火焰附在矛尖上，在蟒身划出条焦黑的伤痕。
蟒尾横扫而来时，他抱着赤焰就地一滚，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被抽成了两截。
“吹笛！”董谋士的《破障曲》终于响起，尖锐的笛声像根细针，扎得林骁耳膜生疼。
迷雾巨蟒的动作明显滞了滞，独角上的兽皮“扑”地掉下来，露出下面暗红的肉。
林骁眼睛一亮，抄起地上的火把冲向蟒头——赤焰的火焰顺着火把往上窜，将迷雾烧出个半圆的缺口。“
看这里！”吕护卫的刀砍在蟒尾，火星四溅。
巨蟒吃痛，蛇头猛地转向他。
林骁趁机跃到树上，举着燃烧的斧头对准独角下三寸——斧刃劈下的瞬间，赤焰的火爪同时按在蟒头，两种火焰叠加的高温让白鳞发出“滋滋”的融化声。
“噗——”
鲜血喷了林骁满脸。
巨蟒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震得他脚下的树都晃了三晃。
赤焰舔了舔他脸上的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这头小麒麟的爪心还燃着余火，将蟒尸上的雾烤成了白汽。
“成了？”董谋士的笛音渐弱，声音还有些发颤。
何军师蹲下身，用驯兽谱边缘挑起一片蟒鳞：“鳞甲没了雾气滋养，开始脆化了。
应该是死透了。“
包拯弯腰捡起块蟒角碎片，指腹擦过上面的暗纹：“这畜生吞过不少驯兽师的兽核，角里有怨气。”他抬头看向林骁，目光比方才更沉，“但你们走了狗屎运——这只是幼蟒。”
林骁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注意到包拯的官服下露出半截锁链，链尾坠着块和云轻舟令牌相似的青铜片。
他刚要开口，吕护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林首领！
雾散了些，前面好像是片空地！“
赤焰的耳朵突然竖得笔直，朝着空地方向低鸣。林骁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暮色不知何时漫了过来，空地边缘的树影被染成暗红。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之前山坳里的味道，像极了。
“走。”林骁拍了拍赤焰的脑袋，弯腰捡起地上的火把。
火光映着他沾血的脸，倒比平时多了几分狠劲，“今晚必须穿出林子。”
队伍重新整队时，包拯已消失在雾里。
林骁摸着腰间的火纹匕首，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是方才打斗时从巨蟒角上崩下来的碎片，在掌心里烫得惊人。
赤焰的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小麒麟的体温透过皮毛传来。
林骁低头，正撞进那双映着火光的金瞳——那里有未褪的战意，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警惕。
暮色越来越浓，空地的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不像普通野狼的清越，倒像是某种被压制的嘶吼。
林骁握紧了手中的火把，火光在雾里划出一道金线，照着前面吕护卫的背影——那道身影突然顿住，转身时，脸上的表情让林骁的心跳漏了一拍。
“首领。”吕护卫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指向空地中央，“您看那......”
林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暮色中，空地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身爬满青苔。
最上面的几个字被雾遮住了，但最下面那行，却在火光下清晰得刺眼——“兽灵冢·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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