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草屑刮过林骁的后颈,他攥着密信的指节发白。纸页上“邪主将醒”四个字被火把烤得发烫,几乎要灼穿掌心——半月前的密信盖着兽王盟的麒麟印,而此刻,那个印的主人正带着一队人从山下逼近。
“小将军!”吕护卫的声音带着颤音,“尸体...尸体的耳朵在渗黑血!”
林骁转身时带翻了脚边的陶罐,碎片哗啦落地。
赤焰的兽火“唰”地窜高,青灰色火舌舔过他的手背,烫得他一激灵——这是赤焰从未有过的状态,连幼兽的瞳孔都泛起浑浊的灰,像被蒙了层阴云。
等他冲到停尸棚时,月光正切在夏侯渊耳后。
那道青灰纹路不再是静止的,正顺着脖颈往锁骨爬,每爬一寸,尸体的嘴角就往上扯一分。
吕护卫举着火把的手直抖,火光在尸体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那抹笑竟比活人更鲜活,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耳道深处往外挤,把耳骨顶得咔咔作响。
“退开。”林骁抽出短刀,刀身压在尸体喉结上。
他能感觉到赤焰的兽火正顺着手臂往刀背涌,青灰色火焰舔过尸体皮肤,立刻腾起焦臭的黑烟。
但那纹路反而更兴奋了,像嗅到血腥的蛇,突然“嗤”地一声从耳道里钻出半截——是根半透明的触须,尖端还挂着黏糊糊的黑血。
“吼!”赤焰的咆哮震得棚顶茅草簌簌往下掉。幼兽前爪猛地拍在地上,青灰火焰如浪涛般席卷过去,触须被烧得蜷成一团,却在灰烬里又钻出两根新的。
林骁盯着那东西,后槽牙咬得生疼——这根本不是普通邪术,倒像是...活物寄生。
“林小将军!”值夜士兵的喊声响彻营地,“兽王盟的人到了!
为首的骑着黑鳞马,佩着麒麟玉!“
林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扫了眼腰间挂着的麒麟令——那是秦昭上个月亲手赐的,说是“兽王盟新星”的象征。
可此刻密信上的麒麟印还在他怀里发烫,秦昭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夏侯渊的秘密要浮出水面时出现,当真是巧合?
“何军师。”他反手把密信塞进何军师怀里,“带董谋士去后帐,把所有文书锁进铜匣。
吕护卫,带二十个弟兄守停尸棚,谁也不许靠近。“他扯下外袍罩住尸体,转身时瞥见赤焰还盯着那团焦黑的触须,幼兽的尾巴绷得像根铁棍,”赤焰,跟我。“
营地入口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
林骁隔着二十步就看见了秦昭——对方穿着月白锦袍,腰间的麒麟玉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和密信上的印纹分毫不差。
随行的护卫举着“秦”字旗,旗面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倒像是要把整个营地罩住
“骁儿。”秦昭翻身下马,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听说夏侯渊暴毙,我连夜从盟里赶过来。
年轻人办事总毛躁,可别坏了咱们兽王盟的名声。“他伸手要拍林骁肩膀,赤焰突然挡在中间,青灰火焰”轰“地炸开,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火墙。
秦昭的手顿在半空,笑意没变,眼角却微微抽了抽:“这小麒麟倒是护主。”他退后半步,目光扫过林骁身后的营地,“尸体可还在?
我虽不擅验尸,却也见过些市面,或许能帮上忙。“
林骁盯着秦昭腰间的玉佩。
月光下,麒麟眼的红宝石泛着妖异的光,和他在密信上见过的印泥颜色一模一样。
他喉咙发紧,想起三百年前邪道用异兽魂魄炼邪将的传闻——秦昭收集毒泥潭残片,难道真的是为了复活那东西?
“盟主亲自来,是骁的福气。”他咬着牙挤出句话,侧身让开,“不过尸体情况有些...特殊,还请盟主莫要靠近太近。”
停尸棚的茅草被赤焰的火烧出个洞,月光漏下来,正好照在夏侯渊脸上。
那触须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正顺着尸体的嘴角往外爬,在青灰火焰里泛着恶心的光泽。
秦昭的脚步顿了顿,锦袍下的手指猛地蜷起,指节泛白——这个细节被林骁尽收眼底。
“这是...尸虫?”秦昭的声音突然发哑,“我早年在南疆见过类似的,需得用...用雄黄酒泼。”
“已经试过了。”林骁盯着秦昭的眼睛,“没用。”
赤焰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鸣。
一林骁顺着幼兽的视线望去,只见那触须尖端突然裂开,露出个米粒大的黑点儿——是颗泛着幽光的珠子,和他在毒泥潭遗址见过的残片纹路如出一辙。
秦昭的呼吸陡然加重。
林骁注意到他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死死黏在那颗珠子上,像饿狼盯着猎物。
下一刻,秦昭突然抬手拍向林骁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人按进地里:“骁儿,你我相识一场,有些话得说在明处——这事儿,莫要闹大。”
林骁被按得踉跄半步,后背抵在棚柱上。
他能闻到秦昭身上的沉水香里混着股腥气,像久泡在血里的布料。
此刻他终于确定——秦昭绝非无辜,甚至可能就是那个躲在暗影里的操盘手。“
盟主教训的是。”他垂眸应着,掌心却悄悄攥紧了短刀。
赤焰的兽火蹭着他的手背跳动,传递着熟悉的温暖——这是幼兽在说“我在”。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秦昭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护卫往主帐去了。
林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赤焰用脑袋蹭他手心,青灰火焰不知何时又变回了赤金,暖得人心安。
“走。”他摸了摸赤焰的耳朵,“该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了。”
营地里的灯笼次第亮起,照得夜空泛起昏黄。
林骁望着主帐方向——秦昭的影子在窗纸上投下模糊的轮廓,像头蛰伏的兽。
他知道,今晚注定无眠。
而等天一亮,有些秘密,该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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