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幕裹挟着初春的寒意，将顾家别墅浇成一座孤岛。苏清欢立在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被狂风撕扯的紫藤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刻痕——那是三年前婚礼上，顾沉舟亲手为她戴上的。
“苏清欢，你可真让我恶心。”
身后突然传来的冷冽男声惊得她一颤。转身时，顾沉舟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叠文件，墨色西装上沾着几滴雨渍，俊朗的眉眼凝着冰霜，仿佛她是什么污秽之物。
“顾总这话从何说起？”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声音尽量平静。茶几上的水晶吊灯在顾沉舟身后投下大片阴影，将他的脸切割得棱角分明，显得愈发森冷。
文件被重重甩在大理石地面，纸张纷飞如折翼的白蝶。苏清欢低头，赫然看见银行转账记录上自己的签名——三百万，转给一个陌生账户。记忆如潮水翻涌，三天前她确实签过一份文件，当时顾沉舟说不过是些商业合同...
“装什么无辜？”顾沉舟逼近一步，皮鞋碾碎地上的纸张，“财务部发现账上少了三百万，签字人是你。”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间满是厌恶，“当初就不该信你这副清纯面孔，不过是个贪财的女人！”
苏清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几乎要出血。三年婚姻，她早习惯了顾沉舟的冷漠，可这样的污蔑还是让她眼眶发烫。“不是我。”她直视着顾沉舟的眼睛，声音发颤，“我根本不知道这笔钱......”
“够了！”顾沉舟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碾碎，“林晚亲眼看见你和对方接头！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晚的名字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插进苏清欢心口。那个总爱挽着顾沉舟胳膊的青梅竹马，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隐晦的恶意。此刻，苏清欢终于明白，自己终究是这场婚姻里多余的人。
“放开我。”她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让顾沉舟都愣了一瞬。挣脱男人的桎梏，苏清欢弯腰拾起地上的文件，仔细翻看每一个细节。转账日期是上周三，可那天她一整天都在顾家老宅陪顾老太太......
“顾沉舟，”她抬起头，眼里的光彻底熄灭，“既然你不信我，那这婚，离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顾沉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记忆里那个总是温顺低头的妻子，此刻竟挺直脊梁，周身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冷冽。他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沉舟，你快过来，我好害怕......”电话里传来林晚带着哭腔的声音。顾沉舟最后看了苏清欢一眼，将车钥匙甩在桌上：“明天去民政局。”
门重重摔上的瞬间，苏清欢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婚戒从指间滑落，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最终消失在沙发底下。她抱紧双臂，突然想起结婚前夜，顾沉舟说过的话：“清欢，以后我护着你。”
自嘲地笑了笑，苏清欢摸黑打开手机。账户余额显示137.5元，这是她所有的家当。母亲临终前说过，祖传的占卜术只能救人，不可谋利，可如今......她点开某直播平台，注册了账号“灵犀算卦”。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房间。苏清欢摆好塔罗牌，深吸一口气，按下开播键。屏幕上跳出“欢迎进入直播间”的提示，可在线人数只有个位数。
“有人吗？”她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未消散的哽咽，“免费占卜，感情、事业都可以问。”
弹幕寥寥：
“骗子吧？”
“这声音倒是好听，可惜是个神棍。”
苏清欢不理会这些质疑，抽出一张牌——倒吊人。“连麦的这位朋友，你最近在感情上是不是遇到了两难的选择？对方......是有家室的人？”
屏幕那头突然沉默。几秒后，连麦接通，一个颤抖的女声传来：“您......您怎么知道？”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缓慢上升。苏清欢盯着牌面，继续说道：“他承诺过会离婚，可你发现他根本没有行动。现在你想离开，却又不甘心......”
“对！对！就是这样！”对方泣不成声，“我该怎么办？”
“倒吊人代表牺牲与重生。”苏清欢的声音渐渐坚定，“离开他，你会迎来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弹幕开始刷屏：
“好准！”
“求算事业！”
“女神再帮我看看！”
苏清欢看着不断上涨的在线人数，指尖抚过塔罗牌光滑的表面。窗外，夜色渐深，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这场直播的录像，会在几个小时后被疯狂转发；更不知道，当顾沉舟在董事会上看到这段视频时，会是怎样的震惊与懊悔。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握紧母亲留下的罗盘，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晨光刺破雾霾，斜斜照进苏清欢租住的老旧公寓。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光斑，在布满划痕的梳妆台上跳跃，映得镜中人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疯涨的粉丝数——从开播时的个位数到如今的五万，不过短短八小时，那条占卜连麦的录屏已经登上了平台热门榜第三。
“叮——”
新消息提示音突兀响起。置顶的家族群里，堂哥发来消息：【听说你在搞直播算卦？别给苏家丢脸！】配图是她直播时的截图，画面里她正专注解读塔罗牌，指尖悬在“恋人逆位”的牌面上。
苏清欢抿紧唇，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梳妆镜里，那面褪色的八卦镜在晨光中微微泛着幽光，镜框边缘缠着母亲临终前系上的红绳。她伸手抚过镜面，冰凉触感里仿佛还残留着幼时被母亲抱在膝头，听着“占卜之道，在于渡人”的谆谆教诲。
“叮咚！”
门铃打断思绪。透过猫眼，门外站着个抱着快递箱的年轻男人，棒球帽压得极低，黑色口罩几乎遮住半张脸。苏清欢警惕地攥紧门把：“你找谁？”
“苏小姐，我家老板想请您帮忙。”男人声音沙哑，举起箱子侧面贴着的烫金名片，“事成之后，报酬好说。”
名片上“盛天集团”四个烫金字刺入眼帘。苏清欢挑眉——这可是本市排名前三的企业，最近因工厂事故频繁登上新闻头条。她隔着门缝打量男人：“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能否请您移步？”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张黑卡，“预付定金五十万，事成再付双倍。”
黑卡边缘折射的冷光晃得苏清欢眯起眼。她想起昨夜直播时，一位观众发来工厂照片求测，画面里仓库西北角堆积着废弃的金属废料，与今天新闻里报道的起火位置分毫不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框，她忽然轻笑出声：“带路。”
半小时后，黑色保姆车停在盛天集团郊外工厂。苏清欢踩着帆布鞋下车，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远处厂房外墙熏得漆黑，警戒线内几名工人正清理残骸。
“苏小姐，这边请。”男人引她绕过警戒线，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雕花木门。檀木桌后，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您就是灵犀老师？我是盛天集团董事长，周建业。”
苏清欢扫过办公桌上翻倒的风水摆件——一尊歪斜的铜麒麟，底座下压着半张设计图纸。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目光落在西北方位：“周董最近是不是诸事不顺？工厂事故频发，合作方接连毁约，连家里小儿子都突然高烧不退？”
周建业脸色骤变，扶着桌沿的手指微微发抖：“您......您怎么知道？”
“西北乾位，主事业与长辈。”苏清欢转身，指尖划过墙面裂缝，“这里本应开阔明亮，却被新建的垃圾处理站冲了气口。再加上办公室里风水摆件摆放混乱，火气过旺，自然灾祸不断。”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建业苍白的脸，“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改动，都是一个姓林的风水师建议的？”
空气瞬间凝固。周建业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额头沁出冷汗：“您......您难道连这个都能算到？那个姓林的，说按他的布局能让盛天更上一层楼，可自从改了风水......”
苏清欢掏出罗盘，指针在“五黄煞”方位剧烈颤动。记忆中，昨夜直播时有观众发来匿名消息：【灵犀老师，救救盛天吧，他们要被害死了】。她当时抽出“高塔”牌，预言将有重大变故。没想到一语成谶。
“周董，立刻安排人清理西北方的垃圾，撤掉所有金属摆件。”苏清欢将罗盘推向桌面，“再准备九盆绿萝，按九宫格摆放在厂房门口。今晚子时，我会来布场。”
周建业忙不迭点头，抓起手机就要吩咐。苏清欢却按住他的手：“且慢。我要您答应一个条件——让我在工厂直播化解过程。”
“直播？这......”
“相信我，这对盛天只会有益无害。”苏清欢抽出塔罗牌，“太阳正位，是拨云见日之象。”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不过在此之前，周董最好先查查，那位林大师和您的竞争对手，是不是有什么交情。”
周建业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半晌才找回声音：“苏小姐放心，我一定彻查！”
离开工厂时，苏清欢收到银行到账提醒——五十万已到账。她望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昨夜顾沉舟甩在桌上的离婚协议，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她打开直播间，发送预告：【今晚八点，揭秘盛天集团危机真相，现场改风水！】
弹幕瞬间刷屏：
“大佬出手就是不一样！”
“前排蹲守！”
“坐等打脸那些说灵犀老师是骗子的人！”
苏清欢收起手机，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风掠过耳畔，带着工厂残留的焦糊味。她握紧母亲留下的罗盘，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曾经，她以为婚姻是避风港；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底气，只能自己挣。
而此刻，在顾家别墅书房内，顾沉舟盯着平板电脑上的直播预告，指节捏得发白。屏幕里苏清欢一身素衣，眼神坚定如星，与昨夜蜷缩在地板上的柔弱身影渐渐重叠又分离。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阳光下，笑着说想学经商帮他。
“顾总，董事会已经开始了。”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沉舟关掉屏幕，起身时西装袖口扫过桌面，那张离婚协议轻飘飘落在地上，恰好盖住了“苏清欢”三个字。他没弯腰去捡，大步迈向会议室。只是无人看见，他藏在裤袋里的手，正反复摩挲着一枚银色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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