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看着眼前这对一个冷静自持、一个热情似火的组合，忍俊不禁：“批了。顺便，”她晃了晃手机，“老爷子让我转告，他新腌的几坛‘会唱歌的酸木瓜’已经装车，随你们一起发往柏林，给波切利先生路上‘开胃’。”
安德烈一听“酸木瓜”，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胃里似乎又回忆起那霸道的酸鲜，但这次，他脸上却只有满满的、傻呵呵的幸福笑容：“替我谢谢爷爷！告诉他，我爱死朱家的‘味道’了！”
顾昭然看着安德烈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却转向主控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副屏。屏幕上显示的是地下酸窖核心监控区的实时画面。突然，画面角落里，一只密封在特殊容器里的、取自“老龙涎”母株的菌丝样本，毫无预兆地、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发出的幽蓝光晕在瞬间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规整的几何光斑，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这微小的异常波动只持续了不到0.1秒，瞬间被庞大的数据流淹没，连警报阈值都未触及。顾昭然的指尖却在虚拟键盘上停顿了半拍，数据眼镜后的目光微微一凝。这波动频率……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溶洞自然声场，也不同于他们项目模拟的任何声波。像是一段……来自未知深处的、极其短暂的……回应？
他不动声色地调出那段异常数据流，进行了加密标记和后台深度分析程序，随即目光又落回主屏幕那壮丽的声波星河上，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凝滞只是错觉。
“巡展的具体行程安排，下午开会敲定。”顾昭然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环形屏幕上，侗族大歌最后一个悠长的尾音，在模拟溶洞水滴的余韵中完美消散，整个声场如同退潮般缓缓归于沉寂，只留下培养舱里那团永恒搏动着的、散发着幽蓝光晕的古老生命。
酸坛已启，菌丝蔓延。东方酸香与西方松露的协奏曲，即将在更广阔的世界舞台上，奏响新的乐章。而那来自溶洞深处、菌丝网络中一闪而过的未知“回应”，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只在顾昭然沉静的心湖里，留下了一圈极淡、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南市国际机场的贵宾通道口，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架喷涂着朱氏集团LOGO的私人湾流安静地泊在停机坪上，在午后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空气里弥漫着航空燃油和冷气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霸道酸香。
“亲爱的顾！我的甜心！快看！我们的‘洞穴’登机了！”安德烈·波切利兴奋地指着舷梯下方，几个穿着特制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恒温恒湿、散发着幽蓝光晕的“老龙涎”培养舱运送上机。他今天穿得异常“庄重”——依旧是剪裁合体的丝绒西装（换成了沉稳的墨绿色），但脖子上那条标志性的酒红围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顾昭然那条洗得发白、带着淡淡溶洞苔藓气息的灰色羊绒围巾，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几乎遮住了他小半张俊脸，活像只偷穿了主人衣服的大型金毛犬。
顾昭然站在他身侧，依旧是那身改良的侗族对襟衫，外面罩了件薄款风衣，神情平静。他看着那个承载着核心项目的培养舱被稳稳送入机舱，目光扫过安德烈脖子上那条违和感十足的围巾，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沉默是金。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朱氏LOGO的、看起来相当结实的保温箱，里面装着老爷子“爱的馈赠”——整整两坛子真空密封的“会唱歌的酸木瓜”。
朱夏和青阳并肩站在送行的人群最前面。朱夏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过舷梯、地勤、以及飞机周围所有可能的安保细节，如同在检阅自己的防区。青阳则穿着利落的卡其色工装连体裤，长发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苗银耳坠在阳光下划过冷冽的微光。她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德烈围着顾昭然上蹿下跳，蓝灰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嘴里不停念叨着柏林爱乐的排练厅声学参数和“湿润感”的征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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