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闭合的闷响在身后炸起，苏墨的瞳孔适应了黑暗，眼前的景象却比想象中更荒诞——本该是地道尽头的地方，此刻竟展开一片灰蒙的荒野。
风卷着细碎的阴火掠过焦黑的断树，远处的山影像被墨汁揉皱的纸，轮廓模糊却透着压迫感。
“这是……鬼界？”婉儿的剑尖垂了垂，银铃轻响里带着三分怔忡。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石门闭合时的震颤，那股冷意顺着血脉往骨头里钻，比人间最寒的冬夜还凉三分。
苏墨没答话。
他喉间发紧，九件镇店之宝在体内烧得更烈了。
玉佩贴着心口，烫得皮肤发红；阴阳罗盘在袖中嗡鸣，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西北方——那里飘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像块吸光的磁石。
“大家背靠背。”他声音压得极低，余光瞥见阿明正从道袍里摸出三张黄符，指尖掐着子午诀，“阴气里有阵法波动，可能……”
话音被破空声截断。
一道黑影自半空砸下，带起的风掀翻了婉儿的发带。
苏墨本能地矮身翻滚，眼角瞥见那是具裹着黑铁鳞甲的躯体——肩甲刻着狰狞的饕餮纹，面甲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眼仁是两簇跳动的鬼火。
“蝼蚁也敢踏足鬼帝域？”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磨盘上刮擦，震得人耳膜生疼。
鬼将破军的战斧擦着苏墨刚才的位置劈进地面，碎石飞溅中，焦土立刻泛起青黑的溃烂。
“是破军！”阿明的黄符“唰”地抖开，三张符纸在众人头顶连成三角，“他是鬼帝座下十二将之首，擅长破阵！”
苏墨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一片：“检测到四级鬼将，当前阴德值320，建议优先防御。”他反手抽出腰间的九冥剑，剑鸣混着玉佩的嗡响，在阴风中织成尖锐的颤音——这是九器共鸣的前兆。
“苏墨！”婉儿的剑穗银铃突然急响，她身影如蝶，剑尖挑向破军后颈的甲缝。
那是人间剑谱里没有的杀招，是她在义盟地下拳场拼了三年命磨出来的直觉。
破军的战斧横扫，带起的气浪掀得婉儿踉跄。
苏墨趁机欺身而上，九冥剑刺向对方心口——那里是鬼修的命门，他在《阴器录》里翻到过：“鬼将甲胄虽坚，心窍留三寸破绽，须以阳兵破之。”
剑刃刺入的瞬间，苏墨手腕剧震。
那根本不是血肉，倒像扎进了结冰的沼泽，黏腻的阴气顺着剑身倒灌，冻得他指尖发白。
破军的笑声震得地动山摇：“人间的破铜烂铁也想伤我？”
“镇！”阿明的符咒终于完成，三张符纸化作金网罩下。
苏墨看见金网触到破军的瞬间，对方肩甲的饕餮纹突然活了，张开血盆大口将金网咬碎。
道士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这是鬼将借了鬼界本源之力——在这方天地，他们的术法要打七折。
“用罗盘！”苏墨咬着牙抽出剑，反手甩出阴阳罗盘。
青铜盘在半空旋转，十二地支刻纹泛着暖黄的光，那是爷爷用千年雷击枣木芯养了三十年的阳气。
罗盘光罩住破军的刹那，对方的动作明显滞了滞，鬼火般的眼仁里闪过一丝慌乱。
机会！
婉儿的剑从左侧刺来，这次她没急着进攻，而是用剑鞘猛砸破军膝盖的关节处——那是甲胄最薄弱的地方。
“咔”的一声脆响，破军单膝跪地，战斧“当啷”砸在地上。
“符！”阿明抛出最后一张符纸，这次是朱砂混着黑驴蹄磨的墨，专克幽冥邪物。
符纸贴在破军面甲上，腾起刺啦刺啦的青烟，鬼将的嘶吼里终于带上了痛楚：“你们……你们这些凡人……”
苏墨没给对方机会。
他握紧九冥剑，趁着罗盘的阳气还未消散，一剑刺进破军刚才被自己划伤的心口。
这次剑刃没再受阻，反而像切进了腐烂的棉絮，阴血（其实是浓得化不开的阴气）喷溅而出，破军的躯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
“走！”苏墨拽起婉儿的手腕，阿明的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们跑过破军消散的位置时，苏墨瞥见对方面甲下露出半张脸——不是想象中青面獠牙的鬼相，倒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眉骨处有道旧疤，和小幽描述的“破军曾是人间将军，因护主而死”对上了。
“苏哥！”阿明的声音里带着急，“地图！”
苏墨这才想起怀里的羊皮卷。
小幽说这是她偷了鬼帝近侍的手札画的，标着仪式地点的方位。
他展开地图，发现刚才罗盘指向的黑雾处画着座宫殿，宫门上写着“酆都殿”三个血字。
“还有三里。”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九器的热度终于退了些，“但路上肯定有巡逻队。”
事实比他想的更糟。
他们刚转过一道山梁，就撞上了五六个提着重剑的鬼兵。
这些鬼兵没有灵智，全凭生前的杀意在行动，刀枪砍在身上连个白印都留不下。
好在苏墨的鉴阴系统开始疯狂提示：“左侧十米有绊魂索！”“前方枯井里藏着困灵阵！”
阿明用符咒引开了两拨巡逻队，婉儿的剑砍断了三根绊魂索，苏墨则始终盯着罗盘——那指针像被线牵着的陀螺，坚定不移地指向黑雾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终于近了。
那哪是雾，分明是座宫殿的轮廓：朱红的宫墙爬满鬼藤，铜钉门环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门楣上的“酆都殿”三个大字正往下滴着黑血，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潭。
“到了。”苏墨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能听见殿内传来的某种低沉的吟唱，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念诵古老的咒语。
九器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痛，而是一种共鸣般的震颤，像在回应殿内某个存在的呼唤。
婉儿的剑尖在发抖，这次是因为兴奋。
她望着苏墨，眼睛在阴火里亮得像星子：“我们要进去？”
苏墨摸了摸腰间的镇魂铃——陈长老说摇三下就能唤来支援，但此刻他不想用。
他望着那扇朱红大门，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血腥气，像极了爷爷临终前，阁楼里飘着的那缕香。
“进去。”他迈出脚的瞬间，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透过门缝，能看见大厅中央有团黑影，像是座祭坛，又像是……某种正在成型的东西。
风卷着阴火掠过他们的衣摆，远处传来鬼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苏墨握紧九冥剑，带头走进了酆都殿的阴影里。
门内的黑暗像张巨口，正缓缓闭合。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