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张朝阳已经站在外贸局大楼三层的走廊上。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脆。
这帮老油条...张朝阳嘴角微扬,轻车熟路地拉开窗帘,让晨光洒进这间二十多平米的办公室。
五张漆面斑驳的办公桌整齐排列,最靠近门口的那张是他的——桌面干净得几乎能照出人影,与其他四张堆满文件、茶杯的桌子形成鲜明对比。
他从门后取下那块已经有些发灰的白毛巾,在卫生间浸湿后拧干,开始擦拭每张桌子。
小张啊,年轻人多干点没坏处。李保国科长当初拍着他肩膀说的话,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擦完桌子,张朝阳拎起四个暖水瓶去水房打水。滚烫的开水注入暖瓶时腾起的热气,让他想起上周从大伯那里顺来的特供龙井。
回到办公室,他小心翼翼地从抽屉深处取出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铁皮茶叶罐,捏了一小撮茶叶放入搪瓷缸。
翠绿的茶叶在热水中舒展,袅袅茶香升起。张朝阳惬意的瘫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茶香,闻着杯中渺渺升起的香味神思万里。
昨晚在黑市处理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耗费了太多精力,此刻茶香入鼻,困意顿时涌了上来...。
“嘿,小子,昨晚跟周公打牌去了?大早上的搁这睡”一只厚实的手掌拍在肩膀上,张朝阳猛地惊醒,差点打翻茶杯。
抬头看见李保国那张圆脸上挂着的笑容,他连忙站起身:科长,我
行了行了,李保国摆摆手,看了眼手表,七点四十,其他人呢?仿佛约好似的,办公室门被推开,刘文堂、王胜全、李建业、王姐四人鱼贯而入,手里还拿着油条和豆浆。
都到了?李保国站到办公室中央,拍了拍手,正好,几个事跟大伙说说。看了科里人员都到了,啪啪手说到。
张朝阳注意到科长今天穿了那件只有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的藏青色中山装,领口别着那枚已经有些褪色的毛主席像章。他悄悄把茶叶罐塞进裤兜,拿出笔记本。
“大家伙都在,有几个事给大伙说下,现在国家急需要要外汇来进口国外先进设备,咱们出口创汇任务重,贺局长昨天从部里开会回来,连夜召集我们处长开会。李保国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现在国家急需外汇进口国外先进设备,咱们出口创汇任务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王胜全手里的油条掉在桌上,他慌忙捡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
贺局长和咱们处长都急的嘴角冒泡了。”李保国环视众人,上半年魔都那边的工艺品出口配额比我们多拿了十五个百分点!局领导的原话是守着大本营还让人偷家了,你们丢不丢人!
张朝阳的钢笔在纸上顿了顿。十五个百分点,这意味着至少几十万美元的外汇缺口。他抬头时,正对上李保国意味深长的目光。
“咱们业务处负责直接业务的,具体到咱们科呢,咱们科是直接负责工艺品出口的。
从今天起,所有人没事就到出口大楼各个总公司转转,下半年必须把配额抢回来!上半年魔都那边的工艺品出口配额弄得比我们多。”
李保国的手指重重敲在刘文堂的桌子上,还有,盯紧各个工艺品厂,催他们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任务。天天来局里哭穷要任务,给了又拖拖拉拉,都是毛病!刘文堂缩了缩脖子,把剩下的油条塞进嘴里。
好了,散会。朝阳,来我办公室。李保国说完,转身离开。
张朝阳迅速把桌上东西收好,经过刘文堂桌前时,这位科里资格最老的科员冲他挤挤眼睛:小张啊,又要开小灶了?
刘哥说笑了。张朝阳笑着摇摇头,快步走向科长办公室。敲门前,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门内传来李保国的声音:进来。
李保国的办公室比他们大间略小,但多了一扇窗户。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那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茶杯里的茶叶已经沉底,水色发黄。
科长,给您换杯茶。张朝阳自然地拿起茶杯,倒掉残茶,从口袋里掏出茶叶罐,捏了一小撮放入杯中,然后注入热水。
剩下的茶叶,他拉开办公桌右手边第二个抽屉放了进去——那是李保国专门放茶叶的地方。
坐。李保国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端起茶杯闻了闻,嗯,好茶。你二伯给的?
大伯。张朝阳笑着纠正,您替我品品,我喝不出好坏,李保国啜了一口,眯起眼睛:特供的吧?市面上买不到。
他没等张朝阳回答,直接切入正题,工艺品公司的首饰部要分出来成立市首饰进出口公司,过渡期可能会有点乱。你这段时间多跑跑首饰厂和玉器厂,盯紧他们,别耽误交货。
张朝阳点头,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还有,李保国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今年的秋交会,你代表咱们科参加。准备一下,下个月出发,弄点成绩才好给你提级。
张朝阳的手顿住了。广交会!那是外贸系统人人争破头的美差,不仅能见到各路外商,表现好的话...
别高兴太早,李保国仿佛看透他的心思,任务重得很。首饰、玉器两个品类今年配额必须增长百分之二十。完不成...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贺局长说了,谁砸锅就砸谁饭碗。
我明白,科长。张朝阳挺直腰板,一定不给您丢脸。
嗯。李保国点点头。
年轻人要有点朝气,李保国突然话锋一转,别学刘文堂那几个老油条,整天磨洋工。行了,去吧。
张朝阳起身时,李保国又补充道:对了,听说昨晚城墙根黑市出了命案,死了好几个人。你住那边,晚上少出门,更不要去黑市。
谢谢科长关心。张朝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我昨晚睡得早,没听见动静。轻轻带上门,张朝阳嘴角微微上扬。
他当然知道那起命案——那五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想黑吃黑,结果被他用两把军刀全给处理了。想到他们临死前惊恐的眼神,张朝阳感到一阵快意。
回到大办公室,刘文堂几人正围在一起,神情激动地讨论着什么。见张朝阳进来,刘文堂立刻招手:小张,快来!出大事了!
张朝阳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给每人散了一支:刘哥,什么事这么热闹?
刘文堂把烟夹在耳朵上,压低声音:我小舅子在公安局,我早上起来听我小舅子讲,昨晚城墙根黑市那边的一个胡同里满地都是死人。
说现场那叫一个惨——脖子全被抹了,身上还捅了十几个血窟窿!脖子都让人抹断了,尸体血呼啦茬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洞。
现场看到尸体的治安员都吓得都脸发白浑身发软,吐得一塌糊涂,别提多吓人了”
真的假的?张朝阳故作惊讶,手指微微发抖——这次不是装的,是回忆起昨晚那种快感时自然的生理反应。
千真万确!李建业摘下眼镜擦了擦,我小舅子说他们治安科的老王看到现场直接吐了,现在还在医院打点滴呢!
“太凶残了,估计是迪特干的吧,你说呢老李”王胜全用抽完的烟屁股点燃张朝阳递过来的烟,猛吸一口说到。
李建业用手绢檫檫眼镜戴上后,嗤之以鼻“屁,怎么可能是迪特,迪特一个个低调的不得了,怎么可能高调的杀这么多人,这不是找死吗,我看这就是混黑的黑吃黑。”
张朝阳低头假装整理文件,强忍着没笑出声,都尼玛是犯贱没事找死,阎王不要非要往地狱闯。
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的不停分析,一顿吹牛打屁胡几把乱扯一上午就过去了,得,下班吃饭。
食堂的饭菜质量和味道还是不错的,中午食堂的饭菜意外丰盛——红烧肉、韭菜炒鸡蛋和白菜豆腐汤。
可惜张朝阳这个大胃王是不敢放开吃,张朝阳要了两份米饭,但只吃了一分饱。他得留着肚子——下午去玉器厂前,还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加餐。
下午跟科长和科里同时打个招呼张朝阳就直奔玉器厂,玉器厂靠近龙潭湖,从单位广安门骑车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
张朝阳刹住自行车,从公文包里掏出工作证和介绍信,递给门口保卫,没等几分钟玉器厂业务科的张科长带着几个人迎了出来。
远远的都伸出双手跟张朝阳握在一起“张同志好久不见,天这么热还来指导工作,快请进!今儿天气有点热,到办公室歇歇”
“领导这是在批评我工作不扎实,以后我隔三差五来,您可别嫌我烦”张朝阳跟张科长这两年经常打交道,彼此都算是熟人。
“瞧你说的,你是上级单位派来的领导,能到我们厂检查指导工作我们高兴都来不急,最好你天天住我们这。”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办公室坐下。
“张同志你这次来可要给我们多派点生产任务,厂里这千多张嘴都等着吃呢”寒暄过后,张科长直奔主题,拉着张朝阳的手习惯性的开始哭穷。
“我说张科长,我的领导耶,那你可就找错人了,我就是你们领导下的一小兵,咱是自己人,你就别来这套了”张朝阳哭笑不得的说到。
“见笑了,见笑了,这不是习惯了有枣没枣先打上一杆子嘛,呵呵,来抽烟抽烟,晚上我陪你好好喝几杯”张科长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包烟放到张朝阳面前。
“嘿,喝几杯那怎么成,怎么也得喝个几瓶才成,领导这次让我来催催咱们得生产任务进度的,一定要按时安置按量如期完成。
上次你们延期交货,弄得魔都那边抢了我们不少配额,局里领导气的都拍桌子骂娘呢。贺局长差点掀桌子。”张朝阳吐出股浓浓的烟雾。
“上次是原料在路上耽搁了,放心这次我们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提前备好了原料,误不了事”张科长讪讪的笑着解释。
“张科长你看是不是安排个人带我到生产车间转转,回去我也好给领导汇报咱们厂的生产进展”吹会牛张朝阳想去看看大师的作品。
“行,刚好我这还有点是要处理,让小周陪你去各个车间转转,晚上我在好好陪你。”
张朝阳在小周的带领下在各个车间转转,看到所有人都热情饱满的干着手中的活,说实话,这个时期的国企工人对工作都是认真负责,很少有浑水摸鱼磨洋工的。
看到一些工人把碎小和一些破裂有瑕疵的玉石和翡翠原料装到车上往外拉,“这是拉去那”张朝阳好奇的问到。
“这些都是废料,基本都不能用了,拉拉厂后面的废料坑里倒掉”小周看了眼装车的工人毫不在意的说到。
张朝阳眼睛一亮,那些废料在后世可都是宝贝——带翠的边角、有瑕疵的玉块...现在都成了边角废料,张朝阳心里想着得找机会去把废料坑里的东西都收走。
参观几个生产车间,一边看一边问一边记,时不时的跟师傅们交谈几句,又到原料库房看了看,对于玉器厂这次能否按期完成生产任务能否按期交货有了自己的判断。
参观车间时,张朝阳到号称北玉四杰的潘秉衡、何荣、刘德瀛、王树森四个大师的雕刻工作台去参观了下,四个大师专注的雕刻着手中的作品,一旁几个学徒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师的每个动作。
张朝阳被四个大师的技艺震撼。潘秉衡大师正在雕刻一件翡翠山子,那块原本不起眼的料石在他手中逐渐显露出山水轮廓;何荣大师的观音像眉眼如生,衣袂飘飘;刘德瀛大师的玉兰花层层叠叠,仿佛能闻到香气;而王树森大师的岱月奇观半成品已经展现出磅礴气势。
四个大师在手艺上也各有特点,刘德瀛大师开创了专业制作玉器花卉的方法。
何荣大师在观音、仕女和小孩的制作上成为后人典范,潘秉衡大师和王树森大师可谓玉器行全才,器皿、人物、鸟兽、花卉无一不精。
其中潘秉衡大师素以想象大胆、构思独到著称,而王树森大师以其组织制作的《岱月奇观》、《群芳览胜》、《含香聚瑞》、《四海欢腾》四件国宝闻名。
张朝阳边看边想着让谁介绍引荐合适,让四个大师抽时间给自己雕些玉器。
晚饭在玉器厂小食堂,玉器厂小食堂的大师傅手艺不错,鲁菜味道做的不比丰泽园做的差,让张朝阳赞不绝口。推杯换盏间借着酒劲,私下问张科长能不能掏钱买点玉石翡翠原料并让四个大师帮着雕点东西,原先想可能有点为难,出乎意料,张科长爽快答应,还主动提出明天就安排。
想要什么原料直接到库房选,明天就安排四个大师弄,到时直接告诉四个大师雕什么就好。
张朝阳听后乐的直接跟张科长干了三杯,快结束时大厨端酒杯进来跟大家一起喝一个后问是否合大家胃口。
张朝阳竖起大拇指不停称赞,聊起来没想到大厨听到自己住在南锣鼓巷95号院,竟然认识院的何雨柱,说到何雨柱的厨艺,也是点头赞叹不已。
虽然学的不是一个菜系派别,在勤行这个圈里谁有真把式真水平,大家还是都佩服称赞,但说到何雨柱的性格和跟寡妇的传闻是大摇其头。
拒绝要派车送自己回去的张科长,张朝阳晃晃悠悠的骑着自行车绕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偷偷跑到玉器厂废料坑将堆积如山的废料全部收入空间,这些在后世价值连城的垃圾,现在是他未来财富版图的第一块拼图。
稍加掩饰后一路狂奔到家,刚回到南锣鼓巷95号院,还没等张朝阳把自行车停好,院门上的电铃被按响,看到张朝阳闫解旷急忙说到“朝阳哥,我爸让我通知你去中院开会,说是街道有什么通知”也不等张朝阳回答就跑开。
张朝阳眯起眼睛。四合院的会议向来没好事,不知道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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