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实验室里，许晏清的眼皮已经重若千钧。咖啡杯里残留的褐色液体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揉了揉太阳穴，再次将阮知微的画作《蚀骨·叁》放在扫描仪下。
这不对劲...他喃喃自语，手指划过平板上放大百倍的图像。画作中那些看似随意的暗色笔触，在电子显微镜下呈现出惊人的规律性——每一条曲线都完美复刻了海马体神经元的突触结构。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实验室照得惨白。许晏清猛地抬头，发现墙上投影的脑部CT片与画作重叠在一起时，那些笔触竟然与记忆中枢的神经通路完全吻合。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程小雨的主治医师发来的消息：许医生，您一定要看看这个。程小雨今早的脑电图出现了异常波动，她开始无意识地画画了。
照片里，苍白的少女躺在病床上，右手机械地在纸上涂抹。许晏清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线条，和阮知微最近的画作如出一辙。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许晏清抓起外套冲进夜色中。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但他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他的脑海里全是那幅画，那幅被阮知微用红色颜料狠狠划破的《蚀骨·贰》。
这些不是我的记忆！她当时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它们像寄生虫一样钻进我的脑子！
画室的门虚掩着，透出诡异的蓝光。许晏清推开门，看到阮知微背对着他站在紫外线灯下，长发垂落，手里握着一把画刀。
知微？
她缓缓转身，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在她身后，《蚀骨·肆》在紫光照射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荧光纹路，像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
你看，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它们在发光。
许晏清走近，震惊地发现那些荧光纹路正在缓慢变化，如同活物般蠕动。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抓起画架旁的紫外线灯照向其他画作——每一幅《蚀骨》系列都隐藏着这样的神经密码。
这是记忆编码...许晏清的声音在发抖，沈若茗把别人的记忆植入到了你的画里。
阮知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程小雨画的是什么？她的瞳孔在紫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是我的记忆吗？
雨声骤然变大，一道闪电劈下。在那一瞬的亮光中，许晏清分明看见阮知微的眼底闪过一张陌生的脸——是程小雨的脸。
桌上的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许晏清低头，看到自动解码程序已经完成运算，屏幕上跳出一行法文：
Oùvontnossouvenirs?
(我们的记忆去向何方？)
在这行字下面，是一个精确的地理坐标。
阮知微的笑声在雷声中显得格外诡异：我们得去那里看看，对不对？去看看我的记忆到底被藏在什么地方。
许晏清伸手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阮知微已经冲进雨幕中，她的白裙子在黑暗里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
他低头看向平板，发现那串坐标正在闪烁。地图显示，那是沈氏药业废弃的旧实验楼。而在坐标旁边，解码程序还在持续运行，逐渐拼凑出一幅完整的脑部扫描图——正是《蚀骨·终章》的轮廓。
雨越下越大。许晏清抓起平板追了出去，他的白大褂很快被雨水浸透。在马路对面，阮知微站在路灯下回头看他，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但雷声吞没了她的声音。
从口型判断，她说的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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