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艺术中心的穹顶快被彩色气球压满了，粉的、蓝的、金的气球绳垂下来，扫过路过小朋友的头顶，惹得一阵笑闹。后台化妆间里，顾宇轩正对着全身镜转圈，蝴蝶翅膀造型的演出服跟着他的动作展开，淡紫色的薄纱上缀满银色亮片，转起来像撒了把星星。
“慢点转，小宇！”张阿姨举着手机跟在旁边，镜头死死盯着他，生怕漏了哪个瞬间，“再转快该摔了，亮片都要被你晃掉了！”
顾宇轩停下，小手揪着翅膀边缘，凑到镜子前看：“阿姨，我像不像真蝴蝶呀？妈妈说雨林里的蝴蝶会发光呢。”
“像！比真蝴蝶还好看！”张阿姨笑着按了暂停，把手机递给他看回放，“你看这转圈的样子，上台肯定能拿第一！”
顾宇轩凑过去看，忽然指着屏幕角落叫起来：“阿姨你看！这里有蓝点点！”
张阿姨愣了下，倒回去看...刚才镜头扫过镜子反射的墙面时，确实闪过几点幽蓝，像极了夜里才会出现的磷火，又轻又飘，转瞬就没了。她皱着眉揉了揉眼睛：“是不是灯光晃的？后台灯太杂了，别管这个，快再练两遍，老师该来催了。”
话刚落，化妆间门口就传来老师的大嗓门：“顾宇轩！轮到你们班彩排了！赶紧出来，别让其他小朋友等！”
“来了！”顾宇轩应着，抓起放在椅子上的蝴蝶触角发箍往头上套，翅膀不小心勾到桌角，掉了两片亮片。他急得要捡，张阿姨赶紧拉住他：“别捡了，上台来不及了，回头阿姨给你粘回去！”
两人往后台通道走，刚拐过弯，顾宇轩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瞪得溜圆：“阿姨，蝴蝶！”
张阿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消防栓的红色外壳上，停着三只巴掌大的蝴蝶，翅膀是半透明的蓝，不动的时候像块碎玻璃，一动就泛出幽幽的磷光，和顾宇轩刚才说的“雨林发光蝴蝶”一模一样。更怪的是，蝴蝶翅膀扇动时，掉下来的磷粉落在白色墙壁上，居然拼出了细细的纹路，弯弯曲曲的，像生物书上画的基因链。
“这是什么蝴蝶啊？艺术中心怎么会有这个？”张阿姨下意识把顾宇轩往身后护了护，掏出手机想拍，蝴蝶却突然飞起来，绕着顾宇轩转了两圈，又往通道深处飞去了。
“它们好像喜欢我！”顾宇轩从张阿姨身后探出头，伸手想去抓，被张阿姨一把按住：“别碰！万一有毒呢？赶紧走，老师还等着呢！”
与此同时，北城郊外的停机坪上，苏瑶刚从私人飞机上下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顾逸辰早靠在车边等她，手里攥着平板，脸色比天边的乌云还沉。
“还有多久？”苏瑶拽过他递来的外套披上，声音里带着喘，她刚从跨国会议上赶回来，连口气都没歇。
“四十分钟，演出正式开始。”顾逸辰拉着她往车里塞，车门一关就踩下油门，车胎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沿途花坛里全是刚才那种荧光蝶，数量越来越多，磷光在太阳底下都能看见，太不正常了。”
苏瑶盯着平板上的实时监测图，红色的扩散区域正以艺术中心为圆心往外铺，像滴在纸上的血：“母蝶的抗体基因不是只能通过磷粉传播吗？怎么会扩散这么快？”
“空气传播也能实现，但必须达到足够浓度才能中和病毒。”顾逸辰调出另一个页面，上面是跳动的数字，“现在浓度还差三成，要是等演出开始，剧场里人多，病毒反而会借着蝴蝶的磷粉加速扩散，尤其是孩子，抵抗力弱。”
苏瑶的心揪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外套袖口：“小宇还在里面彩排，不会有事吧？”
“放心，蝴蝶暂时没攻击性，它们好像在找什么。”顾逸辰瞥了眼窗外，路边的花坛里，荧光蝶已经聚成了一小团，翅膀扇动的声音隔着车窗都能隐约听见，“再快五分钟，应该能赶在演出开始前控制住。”
车刚停在艺术中心门口，苏瑶就推开门冲了出去，顾逸辰拎着工具箱跟在后面。刚进大厅，就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一群蝴蝶跺脚，嘴里还念叨着：“哪来这么多蝴蝶？还发蓝光，怪吓人的！”
“让开！”顾逸辰亮了亮手里的证件，声音冷得像冰，“紧急情况，病毒扩散，所有人员立刻疏散观众，关闭通风系统！”
工作人员愣了下，其中一个组长模样的人皱着眉：“病毒？什么病毒？演出马上开始了，这么多家长在里面，疏散不了啊！”
“来不及解释了！”苏瑶一把抓过他的对讲机，对着里面喊，“各区域注意，立刻引导观众往出口走，就说设备故障，十分钟后再开场！重复，设备故障，紧急疏散！”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应答声，苏瑶刚把对讲机还回去，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是李悦的声音，带着哭腔：“苏总！不好了！荧光蝶顺着中央空调的通风口往剧场里飞了！我已经让基金会的人送母蝶提取物过来了，最多十分钟到，但你们必须先把通风系统关了，不然蝶群还会往里涌！”
“通风系统在哪关？”苏瑶对着对讲机喊。
“后台配电室！但通风管道连接着整个剧场，得用东西堵住接口，不然蝶群还能从缝隙里钻进去！”
苏瑶转头看向顾逸辰：“配电室，你去关系统，我去剧场找小宇！”
顾逸辰点头，抓起工具箱往后台跑，刚拐进通道，就看见几只荧光蝶停在配电室的门上，磷粉落在锁孔里，泛着蓝幽幽的光。他从工具箱里掏出激光枪，对准通风管道的接口处，那里正有蝴蝶源源不断地飞出来，翅膀的磷粉在通道的应急灯下，像细小的蓝色闪电。
“滋啦...”激光枪发出一道红光，管道接口瞬间被熔住，蝶群受惊，嗡嗡地往剧场方向飞去。
此时的剧场里，顾宇轩刚站上舞台，音乐刚响起第一个音符，就听见台下传来一阵惊呼。他抬头，看见无数只荧光蝶从天花板的通风口涌出来，像一片蓝色的云，径直朝他飞过来。
“蝴蝶！好多蝴蝶！”台下的小朋友们拍着手喊，家长们却皱起了眉，这蝴蝶来得太奇怪了。
顾宇轩伸出手，一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翅膀轻轻扇动，磷粉蹭在他的手背上，凉丝丝的。紧接着，更多的蝴蝶围过来，落在他的演出服上、发箍上，磷粉一点点聚集，在他的胸前拼出一个蝴蝶的图案，和他后腰上那个从小就有的胎记，一模一样。
“那图案……”台下有家长指着顾宇轩的胸口，小声议论，“怎么看着像胎记啊？”
“别乱说，哪有这么巧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苏瑶刚冲进剧场，就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捂着嘴，脸涨得通红，手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蛇形的红斑，像活的一样，正慢慢往上爬。
“是南美外交官！”苏瑶心里一沉——之前基金会监测到，这位外交官刚从疫区回来，身上携带了变异病毒，没想到他居然来了这里。
“快关闭通风系统！”苏瑶对着对讲机喊，同时往外交官那边冲，“李悦！提取物还有多久到？这里有人已经出现症状了！”
对讲机里传来李悦急促的声音：“五分钟！再撑五分钟！我已经让他们抄近路了！”
外交官的咳嗽声越来越重，他抓着旁边的座椅扶手，脖子上也开始出现红斑，声音嘶哑：“我的……我的喉咙……像有东西在爬……”
周围的家长吓得往后退，有人拿出手机想报警，有人喊着“快叫救护车”，剧场里瞬间乱成一团。
“别慌！”苏瑶挤到外交官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临时调配的稀释抗体，往他手背上喷了两下，这是顾逸辰出发前准备的，虽然浓度不够，但能暂时抑制病毒扩散，“坚持一下，特效药马上到！”
红斑的扩散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外交官的咳嗽也轻了些，他喘着气问：“这……这是什么病？”
“变异病毒，通过蝴蝶的磷粉传播。”苏瑶没时间多解释，转头看向舞台...顾宇轩还站在蝶群中间，不仅没害怕，反而笑着伸手去抓蝴蝶，翅膀上的亮片和蝴蝶的磷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团，把他整个人裹在里面。
张阿姨急得在台下跳脚，手里拿着外套想上台，却被蝶群挡住：“小宇！别碰蝴蝶！快下来！”
顾宇轩听见张阿姨的声音，抬头喊：“阿姨！蝴蝶不咬人！妈妈说它们是保护我们的！”
苏瑶看着舞台上的儿子，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半年前在雨林里，那只巨大的母蝶，翅膀上的基因链图案，和现在顾宇轩胸前的磷光图案，一模一样。
“是宇轩的基因在吸引它们。”顾逸辰突然走到苏瑶身边，手里拿着平板，上面是顾宇轩的染色体图谱，和母蝶的基因链图谱并排放在一起，完全重合，“他的胎记其实是天然的基因诱饵，母蝶能通过基因识别找到他，用磷粉在他身上形成保护罩，刚才那些蝴蝶，都是在帮他挡住病毒。”
“你是说……小宇从出生就和这母蝶有关？”苏瑶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一直以为儿子的胎记只是普通的印记，没想到……
顾逸辰点头，眼神复杂：“之前测他染色体的时候，就觉得和母蝶的基因有相似之处，但没敢确定，现在看……母蝶应该是把他当成了同类，甚至是……下一代的宿主。”
苏瑶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剧场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悦带着人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银色的箱子：“苏总！提取物来了！”
顾逸辰接过箱子，打开，里面是几支蓝色的药剂：“把提取物喷在通风口和蝶群聚集的地方，浓度够了，就能中和所有病毒。”
工作人员赶紧接过药剂，往剧场各处喷洒。随着提取物的扩散，那些围着观众飞的蝴蝶，翅膀慢慢失去了蓝色的磷光，落在地上，不动了。而舞台上的蝶群，却突然集体升空，往穹顶飞去，翅膀的磷光重新亮起，一点点拼凑出一个巨大的蝴蝶形状，和顾宇轩胸前的图案，和他后腰的胎记，一模一样。
台下的家长们忘了慌乱，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孩子们拍手叫好，剧场里的气氛从紧张变成了惊叹。
音乐还在继续，顾宇轩跟着节奏旋转，蝴蝶翅膀造型的演出服在光团里，像真的蝴蝶在飞舞。直到音乐结束，他鞠躬谢幕，穹顶的蝶群才慢慢散开，翅膀化作金色的粉末，轻轻落在孩子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一场温柔的雨。
顾宇轩跑下台，扑进苏瑶怀里：“妈妈！蝴蝶变成金粉了！它们是不是回家了？”
苏瑶抱着他，摸了摸他头上的金粉，笑着点头：“对，它们完成任务了，保护了大家，所以回家了。”
顾逸辰走过来，揉了揉顾宇轩的头，手里的平板突然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苏瑶注意到他的表情，心里一紧：“怎么了？”
顾逸辰把平板递给她，屏幕上显示着母蝶的信号监测图，原本一直跳动的红点，此刻变成了灰色，旁边写着：信号消失。
“母蝶……不见了。”顾逸辰的声音很低，“刚才蝶群拼出图案的时候，母蝶的信号就开始减弱，现在……完全没了。”
苏瑶看着平板上的灰色红点，又看了看怀里还在兴奋地说着蝴蝶的顾宇轩，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母蝶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它和小宇的基因到底还有什么关联？
而此刻，艺术中心外的一棵树上，一只通体漆黑的蝴蝶停在枝头，翅膀上没有任何磷光，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剧场的方向，缓缓扇动了一下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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