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蜷缩在出租屋发着霉斑的沙发上，廉价空调外机的轰鸣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将她裹进潮湿的窒息感里。墙角的蟑螂在剥落的墙皮下快速爬行，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宇轩的呼吸声从里屋传来，均匀而安稳，却无法驱散她掌心的冷汗。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像毒蛇吐信：“苏小姐，再不给钱，我们就把你儿子的照片贴满江州。”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冬夜，父亲被按在地下钱庄的水泥地上，高利贷打手的皮靴踩在老人的手指上，关节错位的声响混着压抑的惨叫。老人沙哑的嘶吼穿透时空：“瑶瑶，别管爸爸，逃得越远越好......”她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疤——那是为了筹钱，在地下钱庄按手印时被滚烫的铁印烫出的痕迹，此刻竟又开始隐隐作痛。
突然，门铃如催命符般响起。苏瑶猛地屏住呼吸，拖鞋在木地板上打滑，膝盖重重磕在茶几角，疼得她眼眶发红。她贴着猫眼望去，顾逸辰的脸占据整个视野。他头发被雨水黏在额角，衬衫第二颗和第四颗扣子错位扣着，昂贵的定制西装皱得像团废纸，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眼神里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疯狂与疲惫，还夹杂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瑶，开门！”他的声音混着粗重喘息，透过门板震得她耳膜发疼。苏瑶后退时手肘撞上茶几，玻璃杯应声而碎。清脆的声响惊得里屋传来窸窣响动：“妈妈？”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宇轩的嘴，孩子睡眼惺忪的模样让她鼻尖发酸，小家伙无意识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呢喃着“妈妈别怕”。
“别出声。”她贴着儿子的耳朵低语，声音颤抖得厉害，听见门外传来顾逸辰拳头砸门的闷响：“我知道你在里面！苏震天欠的两千万，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句话让苏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三年来拼命维持的平静表象轰然崩塌，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颤抖着打开门的瞬间，顾逸辰的力道将她狠狠抵在墙上。他身上的威士忌味混着雨腥气扑面而来，呼吸灼热：“为什么？和我结婚，就是为了钱对不对？”苏瑶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想起婚礼那天他为她擦去眼泪的温柔，他在神父面前郑重承诺会保护她一辈子的模样，此刻却化作利刃剜着她的心。
“是又怎样？”她红着眼眶笑出声，眼泪砸在顾逸辰的手背，“反正你也不爱我，这场婚姻本来就是场交易！”这句话出口的刹那，顾逸辰的瞳孔骤缩，像是被人狠狠捶中胸口。他松开手踉跄后退，后腰撞上翻倒的鞋架，几双旧鞋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瑶趁机冲出家门，却在昏暗的楼道里撞进一堵肉墙。三个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刀疤脸掏出手机，屏幕上苏震天被铁链吊在仓库的画面刺得她眼前发黑。老人的白发沾满血污，浑浊的眼睛却还强撑着挤出笑容：“瑶瑶别......”
“你们放开我爸！”苏瑶疯了似的扑过去，却被刀疤脸反手一巴掌甩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口腔里铁锈味蔓延，几颗牙齿被打得发颤。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怒吼：“住手！”
顾逸辰扯开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昂贵的意大利面料擦过她擦伤的膝盖，带着他体温的布料让她微微一怔。他摘下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手表，精准地砸进刀疤脸掌心：“这块表，先抵一部分。”
刀疤脸掂量着手表发出嗤笑：“顾大律师也管这种闲事？”
“她是我老婆。”顾逸辰将苏瑶护在身后，皮鞋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crunch声，“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但如果我爸有半点闪失，你们整个钱庄都别想在江州立足。”他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让刀疤脸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黑衣人离去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顾逸辰转身看见苏瑶脸上的巴掌印肿得老高，嘴角还渗着血，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他喉结动了动想伸手触碰，又尴尬地收回：“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苏瑶别过头，盯着墙角的蟑螂在水渍里挣扎，“顾律师，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有关系。”顾逸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灼烧着她，“在我还清债务之前，你哪都别想去。”他的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某种她看不懂的执着，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而此时，里屋传来宇轩带着哭腔的呼唤，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像根无形的线，将两个满身伤痕的人又一次拴在一起。苏瑶听着儿子的声音，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滴落在顾逸辰还未松开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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