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湿润气息裹着暖意撞进鼻腔，冻得发木的鼻孔突然一阵刺痛。外头的严寒是干燥的，像无数细小的冰刃割着皮肤，而这里的空气却带着水汽的温柔，仿佛连呼吸都能润泽肺腑。
凌剑尘扶着洞壁喘息，掌心触到的冰层并非想象中那般冷硬，反而带着某种微妙的温润，像是有生命的肌肤在轻轻震颤。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靴底的积雪正在迅速融化，水珠顺着冰面缓缓流淌，在幽暗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洞内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还要广阔，穹顶足有十丈高，层层叠叠的冰晶从顶部垂落，像是凝固的星河。
冰棱的颜色随视角变化而流转，正面看是纯净的湛蓝，侧过身子便泛出翡翠般的幽绿，偶尔有几簇冰晶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像撒了一把碎钻在冰幕上。
地面的积雪足有三尺厚，却异常松软，踩上去只留下浅浅的脚印，雪粒间闪烁着微光，如同散落的星子。
凌剑尘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清冽的水汽，冻得发僵的指尖渐渐有了知觉，袖口的冰甲也开始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化作水珠顺着手腕滴落。
目光顺着洞壁上移，那些蜿蜒的纹路像被岁月刻进冰层的密码。
它们有的如游龙盘曲，有的似藤蔓蔓延，在冰晶的折射下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会游动起来。
凌剑尘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冰层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带着细微的颗粒感，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笔画。
当指尖划过一道螺旋状纹路时，冰层深处突然闪过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他屏住呼吸，再次将手掌贴在冰面上，这次清晰地感觉到冰层下有极微弱的震动，像心跳，又像远古的呼唤。
沿着洞壁前行，腐朽的石碑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那是一块三尺高的青灰色石碑，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填满了冰渣和积雪，底部被冰层包裹了半截，像是从冰地里生长出来的。
凌剑尘走到近前，发现石碑的材质并非普通岩石，而是某种带着金属光泽的矿石，只是表面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连棱角都磨成了圆弧。
他伸手拂去碑面上的积雪，掌心触到的地方传来刺骨的冷，却又有一丝暖意顺着掌心纹路游走，如同冰火交融。
石碑上的符号比想象中还要怪异，有的像展翅的飞鸟，有的似扭曲的树根，笔画之间纠缠交错。
凌剑尘调动些许灵力，指尖泛起微光，轻轻按在符号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灵力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波动都没激起。
他皱眉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石碑，才发现这些符号并非刻上去的，而是天然形成的纹理，像是矿石内部的纹路在表面浮现。
裂痕从符号中间穿过，将完整的图案分割成碎片，仿佛岁月在刻意抹去某种秘密。
洞外的风声突然尖锐起来，像刀子刮过冰面，凌剑尘回头望去，只见洞口外风雪交加，白茫茫的一片中，隐约能看到冰原上矗立的冰柱被狂风撕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个冰洞不仅是避风港，更是个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暴虐隔绝在外。转身时，余光扫到洞顶的冰晶正在缓缓融化，一滴水珠从冰棱尖端坠落，在地面的积雪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凹痕，声音虽轻，却在寂静的洞中格外清晰。
选了块背风的角落，凌剑尘席地而坐，积雪在身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褪去外袍，露出被冰晶覆盖的中衣，指尖划过胸口，冰层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运转灵力的瞬间，体内传来针刺般的疼痛，像是有无数冰屑在经脉里游走。
他咬紧牙关，任由冷汗顺着额角滴落，灵力如同生锈的齿轮，每转动一分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当灵力流经时，突然一阵刺痛，眼前闪过一幅画面：金戈铁马的战场上，血色浸透盔甲，一名战士背对着他，手中长剑滴着血，脚下是堆积的尸骸。
画面转瞬即逝，凌剑尘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如鼓。他深吸几口气，再次闭目凝神，这次灵力运转顺畅了些许，暖意从小腹渐渐蔓延到四肢。
当灵力流经眉心时，又一幅画面浮现：一片茂密的森林，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草地上，鹿群在溪边饮水，远处传来鸟鸣和溪水潺潺。这画面如此真实，甚至能闻到青草的香气，让他几乎忘记自己身处冰洞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凌剑尘发现洞顶的冰晶融化得更快了，水珠接连不断地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睁开眼睛，发现冰层的光芒似乎暗了些，洞口的风雪声也低了下去，像是狂风暂时平息。
他站起身，活动着有些发麻的四肢，忽然注意到洞壁上的纹路在水光的映照下，竟隐隐组成了一幅地图的轮廓，中心位置正是石碑所在的地方。
好奇心驱使下，凌剑尘再次走到石碑前，这次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石碑底部与冰层的交界处。
冰层中有几丝极细的金色纹路，像血管般延伸进石碑底部，当他伸手触碰时，冰层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一块冰晶剥落，露出石碑底部的一行小字。
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几个残缺的符号，与洞壁上的纹路极为相似。就在这时，洞外的风声再次呼啸起来，比之前更猛烈，冰层随之震动，几片冰棱坠落，砸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凌剑尘回到角落，继续运转灵力。这次灵力流动顺畅了许多，体内的暖意逐渐驱散寒气，让他有了力气打量周围的环境。他发现洞顶的冰晶并非静止不动，而是随着某种节奏微微颤动，光芒也随之明灭，像是在呼应外界的风雪。地面的积雪下，偶尔能看到几丝淡蓝色的荧光，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在沉睡。当他的目光扫过石碑时，忽然觉得石碑的裂痕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冰层中苏醒。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凌剑尘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只觉得体内的灵力逐渐充盈，四肢的麻木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力量感。洞口的风雪声时强时弱，而洞内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宁静。当又一滴水珠滴落，在雪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时，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瞬间让他汗毛倒竖。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却只剩下水珠滴落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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