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劫雷又劈下一道,蓝光在洞壁上炸开碎片似的光斑。
寒星的银针尖刚抵住青崖百会穴,指尖就被震得发麻——那不是雷威,是青崖体内翻涌的灵气,正像煮沸的丹炉般往外溢。
稳住。他压着声音,拇指指腹在针尾轻轻一旋。
这是最后一枚定魂针了,银身没入头皮的瞬间,他看见青崖脖颈处的血纹突然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脉络。
先前那些妖毒凝成的黑紫色纹路正从手臂往心口退,所过之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是被火烤过的玉。
寒...星...青崖的喉间滚出破碎的音节,机械臂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呻吟。
那只由精铁和玄钢铸就的手臂此刻竟泛起红光,指节处的符文阵突然亮起来,像被浇了一把血。
寒星的掌心抵在他后心,能清晰摸到骨骼在重塑——咔嚓,咔嚓,像是某种更古老、更暴烈的血脉正在撑开凡人的躯壳。
洞外的腥风突然裹着碎雾灌进来。
寒星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黑纱身影又近了三步,九根骨链上的眼珠全转成了血红色,每一颗都映着青崖的影子。
女人的指甲在骨链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小丹师,你可知强行融合叛徒血脉是什么下场?她的声音里裹着蛇信子般的嘶鸣,那血脉里缠着我主人的咒,等这小子灵气冲顶的刹那——
闭嘴!楚云舟的断剑突然斩在两人中间。
他的左袖早被妖火烧成了碎片,露出的手臂上爬满青紫色的蚀痕,每动一下都渗出血珠。
可那柄断了半截的青锋剑却依然泛着冷光,剑尖直指妖将咽喉,寒星,青崖的脉门!
寒星猛地回神。
青崖的额头正渗出豆大的汗珠,每一滴都泛着妖异的金斑——那是血脉融合到最后关头的征兆。
他迅速屈指在青崖风池穴连点三下,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刚出炉的铁。
要成了。他听见自己喉咙发紧。
这三个月在极北冰原的穴居,在腐毒林里寻的三株血灵草,在雷暴夜用丹火淬炼的定魂针,所有的筹谋此刻都系在青崖逐渐稳定的呼吸上。
洞外的劫雷似乎也弱了些,仿佛连天地都在屏息。
变故来得比雷更快。
妖将的黑纱突然无风自动,九根骨链同时绷直,串着的眼珠啵地裂开,流出黏腻的黑血。
她的右手五指箕张,指甲瞬间暴长三寸,泛着幽蓝的毒光——那根本不是人的手,而是覆盖着鳞片的妖爪,每道指缝间都垂着半透明的膜,像某种巨型飞禽的翼。
去死吧。她低喝一声,爪风裹着腐叶味的妖气直取青崖心口。
寒星的瞳孔骤缩。
他想也没想就侧身撞过去,左肩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爪。
剧痛顺着神经炸开,他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温热的血立刻浸透了衣襟。
可他的右手还死死扣着青崖的手腕,指尖抵在太渊穴上——这是最后的保险,能让青崖在冲击中保持灵台清明。
寒星!楚云舟的断剑擦着妖将耳际划过,带起一缕黑发。
他趁机拽住寒星后领往旁边一拉,两人滚进石缝,青崖还瘫在原处,机械臂上的红光却更盛了。
你疯了?楚云舟的声音带着颤,他扯下腰间的符纸拍在寒星伤口上,符纸遇血即燃,腾起的白烟里泛着苦艾味,那是化形大妖的爪,带的是蚀骨毒!
顾不上。寒星咬着牙,左手按住伤口。
他能感觉到毒正在往血管里钻,像无数细针在扎,但更让他心焦的是青崖——那小子的机械臂此刻竟在自行活动,铁指扣进石地,将整座石穴震得簌簌落土。
他的瞳孔又变成了竖瞳,可这次不是妖化,而是暗红的,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
结阵!楚云舟突然大喝。
他的断剑重重插入地面,蓝光如涟漪般扩散,将三人护在中间。
妖将的第二爪正劈在光壁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寒星看见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这道困灵阵本是用来困青崖的,此刻却成了他们的护身符。
有点意思。妖将歪了歪头,黑纱滑落半张脸。
她的左脸是极美的人类容貌,右脸却覆盖着白色狐毛,瞳孔泛着妖异的紫。
她舔了舔嘴角,骨链上的黑血突然沸腾起来,不过...够吗?
沸腾的黑血凝成七根尖刺,穿透光壁的刹那,楚云舟喷出一口血。
寒星看见他的断剑在颤抖,剑身上的裂痕又多了三道——那是他用本命精血祭炼的剑,再撑不住三次攻击。
青崖!寒星扭头大喊。
青崖的机械臂已经完全红透,连关节处的润滑油都蒸发成了血雾。
他的喉间发出非人的低吼,每一声都震得洞顶落石。
当最后一根定魂针的银尾没入头皮时,寒星突然感觉到灵气的流动变了——不是混乱的,而是有了某种古老的韵律,像春溪破冰,像老树抽芽。
成了!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青崖的眼睛突然睁开,暗红的竖瞳里跳动着火焰。
他的机械臂猛地扬起,指尖的符文阵迸发强光,竟将刺来的黑血尖刺生生熔成了铁水!
妖将的脸色变了。
她退后半步,骨链上的眼珠全部熄灭,你竟能融合那叛徒的血脉...很好。她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笑意,比之前更冷,我正需要一个能承受主人咒力的傀儡核心。
寒星的伤口还在疼,但此刻他的心跳却慢了下来。
他望着青崖站起身,机械臂上的红光映得整座石穴发亮,望着楚云舟擦去嘴角的血,断剑重新握紧,突然笑了。
那是种带着药火气息的笑,淬过千次丹劫的锋锐。
来啊。他轻声说,手指摸向发间最后一枚银针。
那是用天外陨铁炼的,淬过九种剧毒,本是留给自己的绝命针。
此刻却没必要了——青崖的机械臂正发出嗡鸣,像头苏醒的巨兽;楚云舟的断剑虽裂,却依然指向妖将咽喉;而他自己,掌心还留着青崖脉搏的温度,那是比任何丹药都珍贵的生机。
妖将的黑纱重新裹住面容。
她望着青崖身上翻涌的血气,又看了看寒星发间的银针,突然轻笑一声。
黑雾从她脚下腾起,瞬间裹住了她的身影。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她的声音消散在劫雷里,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洞外的风突然静了。
劫雷还在劈,但已远了许多。
青崖的机械臂慢慢垂落,红光渐暗,可寒星却注意到,那铁铸的指节上多了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像血脉里沉睡的印记。
他走过去,伸手按住青崖的肩膀。
青年转头,黑亮的眼仁里还残留着暗红的光,却不再是妖异的,而是像淬过火的剑,清冽,锋锐。
感觉如何?寒星问。
青崖活动了下机械臂,金属关节发出清脆的响。
他咧嘴笑了,露出白牙:像是...终于能看见以前看不见的东西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洞外翻涌的劫云,比如...那些藏在云里的眼睛。
寒星的手指在发间的银针上轻轻一叩。
他望着青崖机械臂上的金纹,望着楚云舟重新包扎的伤口,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不是普通的狼,是妖狼,带着浓重的血锈味。
但这一次,他没有皱眉。
他只是将银针别得更紧了些,转身走向洞外。
劫云下,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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