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浸透粗麻衣，陈青河握着断刀劈开藤蔓。掌心青铜戒的饕餮纹咬着昨夜新添的伤口，血珠滚落时竟在腐叶上灼出细小孔洞——自那夜逃出铁匠铺，这异状已出现三次。
日头爬过第三个山尖时，他摸到崖边豁口。玉牌指引的金线在此处断成两截，取而代之的是崖底传来的打铁声，叮叮当当敲着某种古老韵律。
“玄器宗山门竟藏在铁匠铺里？“少年攥紧断刀，指甲掐进昨日被荆棘划破的掌心。血腥味惊起崖下群鸦，扑棱棱飞起时露出半截青铜鼎足，鼎身上云雷纹与老者道袍如出一辙。
攀着藤蔓滑至谷底，陈青河才觉异样。那鼎足原是十丈高的山门柱，柱身刻满密密麻麻的锻器图谱。打铁声愈发清晰，却不见半个人影。
“来者通名。“
苍老声音自头顶传来。陈青河仰头望去，只见柱顶端坐着个独臂老叟，乱发间插着七柄形态各异的铁锤。最细那柄不过指长，锤头却雕着活灵活现的睚眦。
“青阳镇陈青河，受前辈所托......“
话未说完，独臂老叟甩下块烧红的铁胚。铁胚砸在青石上火星四溅，竟凝成个“器“字：“两炷香内锻出能切金断玉的刀刃，过不了这叩门试，便哪来的回哪去。“
陈青河摸到铁胚时，青铜戒骤然发烫。掌心旧伤崩裂，血珠滴在铁胚上腾起青烟。他解下腰间水囊——里头装着沿路收集的晨露——正要淬火，却被老叟掷来的铁丸击碎囊身。
“用你的血。“老叟独眼闪过精光，“玄器宗不要软蛋。“
炉火映红少年苍白的脸。陈青河将铁胚投入残火，断刀作锤。每敲击九下，青铜戒便泛起微光，戒面“贰“字明灭不定。第三十六锤落下时，铁胚表面云纹竟与山门柱图谱某处重合。
“铛！“
异变突生。铁胚中迸出赤红火星，落地化作三寸小蛇。陈青河急退半步，断刀横劈却被蛇尾缠住。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玉牌突然飞起，正砸在蛇首七寸处。
老叟抚掌大笑：“好个血饲灵纹！“他跃下石柱时，七柄铁锤在身后列成北斗阵，“这赤炼铁芯尘封二十年，倒叫你个野小子唤醒了。“
陈青河握紧成型的短刃，刃身血纹如活物游动。正要开口询问，山门柱突然隆隆转动，露出后方蜿蜒石阶。石阶尽头的云雾中，隐约可见九座锻器炉按九宫排列。
“入山门前，先解此刃。“老叟弹指击飞短刃，钉在第三根门柱的凹槽处。柱身图谱突然活过来，无数光点沿着云雷纹游走，最终汇聚成四个古篆：以血问道。
青铜戒在此刻爆发出灼目青光。陈青河眼前浮现奇景：每级石阶都浮着柄虚幻铁锤，锤柄刻着不同时辰。他抬脚踏上第一阶，卯时的日光突然凝成金线缠住脚踝。
“逆炼辰光？“老叟独臂微颤，“这小子竟能触发天工九问......“
陈青河却听不见这些。他正与掌心短刃共鸣，血纹顺着刃身爬上石阶。当第九座锻器炉在眼前清晰时，炉中飘出的竟是父亲常用的枣木杖灰烬。
“破！“
少年挥刃斩向幻象，青铜戒“贰“字轰然破碎。漫天星火坠落处，山门真正模样显现：三千柄飞剑悬空成阶，剑身映着七十二座炼器峰光影。
老叟的声音自虚空传来：“持叩门刃，登天剑阶。三日内过不了问心路，便永世困在...“
话音未落，陈青河已踏上第一柄飞剑。剑身震颤间，他看见剑脊细纹竟是半部《淬火诀》。青铜戒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知识，饕餮纹渐渐染上赤金色。
三日后的黄昏，最后一级剑阶在脚下碎裂。陈青河立在问心路尽头，手中短刃已布满裂纹。前方石碑上钉着枚青铜钉，钉身刻着令他血液凝固的小字：
“紫霄阁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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