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深深钉入车壁的乌黑弩箭,如同一个冰冷的信号,宣告着刺杀行动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
敌人不再满足于消耗和混战,而是动用了真正的杀招,目标直指太子朱标!
陈小七趴在地上,看着那颤动的箭尾,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扑救和石灰干扰,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此刻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席卷全身,让他四肢都有些发软。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好小子!干得漂亮!”
老赵头一脚踹开一个试图趁机冲上来的敌人,一把将陈小七从地上拽起,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白教你!还能动吗?”
陈小七猛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力点头:“能!”
战场形势依旧危急。
虽然那神秘的弩箭杀手似乎被暂时逼退(或许是担心暴露位置),但伏兵们的攻势并未减弱,反而因为官军信号火箭的升起而变得更加疯狂,仿佛要在援军到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标。
官军的圆阵被压缩得更小,伤亡持续增加,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血污和汗水,呼吸粗重如牛。
朱标在车内,面色沉静如水,但紧握的双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信号已经发出,但汤和的援军需要时间才能赶到并展开。
眼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忠诚士兵的鲜血在拖延。
(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必须扰乱敌人的指挥和节奏!)
陈小七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躲在盾牌后,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
敌人人数虽多,但装备杂乱,配合也远不如官军娴熟,更多的是依靠一股悍勇和人数优势。
他们的指挥似乎主要依靠几个在后方呼喝、以及之前那声唿哨和弩箭……
(指挥!对了!他们的头目肯定藏在某个地方指挥!还有那个放冷箭的混蛋!)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猛地凑到老赵头耳边,语速极快地说道:“赵叔!敌人没纪律,全靠头目指挥和那射手威慑!找到他们!干掉或者逼退他们,敌人必乱!”
老赵头独眼一眯:“说得轻巧!怎么找?”
陈小七指着左侧山崖和右侧密林:
“唿哨和弩箭都来自左边山崖,指挥的喊声多在右边林子!
他们肯定在能看清全局的高处或者隐蔽处!”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们想杀殿下,我们就给他们来个‘擒贼先擒王’!但不用真的杀过去,我们吓唬他们!逼他们动!”
他迅速说出自己的想法:
“让我们的弓箭手,集中所有火箭,不要射人,专门往右边林子疑似指挥点的地方和左边山崖可能藏狙击手的地方射!
制造混乱和火灾!再让几个嗓门大的兄弟,用最大的力气喊‘援军已到,包围山崖’、‘信国公大军杀来了’!
虚实结合,打乱他们的判断!”
老赵头闻言,独眼中精光爆射!
这小子,胆子大,心眼活!
这法子虽然冒险,但眼下僵局,正需要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招!
就算不能真的干掉对方首领,只要能引起混乱,拖延时间,就是胜利!
“好!”老赵头当机立断,“我去找带队校尉!你小子跟紧我,别逞强!”
老赵头凭借其身份和战场经验,很快找到了正在苦苦支撑的玄甲铁骑校尉。
校尉此刻也已杀得浑身是血,听到这个建议,先是愕然,随即看到越来越危急的形势,把心一横,吼道:“娘的!拼了!就按这法子办!”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很快,官军阵中所有携带了火箭(箭头包裹浸油布条的箭矢)的弓箭手被集中起来。
在校尉的指挥下,他们不再瞄准潮水般涌来的伏兵,而是齐齐调转方向,弓弦拉满!
“放!”
一声令下!数十支拖着橘红色尾焰的火箭,如同复仇的火鸟,尖啸着划破血腥的空气,分成两拨,一拨射向右侧密林几处声音最嘈杂、疑似有人员聚集的高大树冠或岩石后
另一拨则集中飞向左側山崖之前弩箭射来的大致方位以及附近可能藏人的洞穴、石缝!
“噗噗噗!”
火箭有的钉在树干上,瞬间引燃了干燥的枝叶,冒出滚滚浓烟;
有的射入岩缝,火光闪烁;
有的甚至直接命中了隐藏在林木后的伏兵,引发凄厉的惨叫和更大的骚动!
与此同时,阵中几十名嗓门最大的士兵,在校尉的示意下,扯着已经嘶哑的喉咙,用尽平生力气,齐声怒吼:
“信国公大军已到!尔等逆贼已被包围!”
“放下兵刃!跪地不杀!”
“汤帅有令!全歼逆党,一个不留!”
这突如其来的火攻加上震天的虚张声势,果然起到了奇效!
右侧密林中,原本还算有序的呼喊指挥声,瞬间变得杂乱和惊慌!
几处被火箭点燃的地方火势开始蔓延,浓烟滚滚,不仅干扰了视线,更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那些伏兵原本就是乌合之众,靠着一股气和头目弹压,此刻见“火神”天降,又听到“援军包围”、“信国公”这些令人胆寒的名字,攻势不由得一滞,不少人下意识地回头张望,阵型开始出现混乱。
左侧山崖上,虽然火箭难以直接命中隐藏极好的狙击手,但火光和浓烟也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和射击环境。
更重要的是,那震天的吼声让他无法判断山下到底来了多少援军,自己是否已经暴露甚至被反包围。
对于一个依赖隐蔽和一击必杀的狙击手而言,失去先机和安全感是致命的。
后续再也没有那种精准致命的冷箭射出。
战场上的气势,此消彼长!
官军这边,见奇招奏效,顿时士气大振!
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又涌出了新的力量,怒吼着向前反推,将因为混乱而迟疑的伏兵砍倒了一片!
“有用!小七,你这脑子真好使!”老赵头哈哈大笑,手中短刀挥舞得更急。
陈小七也是精神一振,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必须趁他病,要他命!得抓住机会,扩大战果!)
他的目光如同猎鹰般继续扫视,突然,他注意到在右侧密林边缘,靠近官道的一处小土坡后面,有几个人影似乎格外不同。
他们不像其他伏兵那样盲目前冲,而是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人穿着深色劲装,指手画脚,似乎在努力重新组织混乱的队伍,旁边还有人举着一面不起眼的小三角旗在挥舞,像是在传递什么命令。
(那是条大鱼!至少是个头目!)
陈小七心脏狂跳,立刻指着那个方向对老赵头和校尉喊道:
“喂!老赵,那边!土坡后面!穿深色衣服指挥的那个!抓住他!”
校尉也看到了那个显眼的目标,眼中凶光一闪:
“好!来个狠的!第一队、第二队,随我正面压上!
老赵,带你的人,还有那个机灵小子,从侧翼绕过去,截住他们后路!务必生擒那个指挥的!”
“得令!”老赵头一把拉住陈小七,“小子,跟紧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夜不收手段!”
说罢,老赵头如同狸猫般蹿出,他没有直接冲向土坡,而是借助岩石、树木和混乱战场的掩护,沿着一条极其刁钻的弧线,快速向土坡侧后方迂回。
陈小七咬紧牙关,将身体伏低到极限,拼命跟上老赵头的步伐,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肾上腺素在体内疯狂分泌。
正面,校尉亲自带队,如同猛虎下山,朝着土坡方向发起了决死冲锋!
幸存的玄甲铁骑爆发出最后的战力,刀枪并举,悍不畏死地撞入敌群,死死缠住了土坡前方的护卫。
而老赵头和陈小七,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土坡的侧后方!
“什么人!”土坡后的护卫发现他们,惊骇地举起兵刃。
老赵头根本不答话,身形如风,手中短刀划过一道诡异的寒光,一名护卫的喉咙立刻喷出血箭。
他脚步不停,合身撞入另一名护卫怀中,骨头碎裂声令人牙酸。
陈小七则再次发挥了他的“歪才”,他没有硬拼,而是看准机会,将身上最后一个辣椒粉包扔向了那名穿着深色劲装、正试图在亲信掩护下向后逃窜的头目脸上!
“噗!”
辣椒粉弥漫开来,那头目虽然及时闭眼扭头,但还是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直流,动作瞬间慢了一拍!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缓,决定了命运!
老赵头如同扑食的苍鹰,猛地从侧面突进,避开了挡在前面的亲信,手中短刀精准地拍在那头目的手腕上,将其兵器打落,随即猿臂一伸,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将其制住!
“头儿被抓了!”
“快跑啊!”
剩下的护卫见主心骨被擒,又见正面官军攻势如潮,侧面又有如此凶狠的老兵和诡异的少年,顿时斗志全无,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撤!快撤!”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伏兵们本就士气已堕,此刻更是兵败如山倒,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纷纷丢下兵器,狼狈不堪地向着山林深处逃窜。
战场上的喊杀声迅速被逃跑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呼喊所取代。
官军将士们虽然疲惫欲死,但见到敌人溃败,还是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一部分人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来,进行有限度的追击,扩大战果。
老赵头像拎小鸡一样,将那个还在不断咳嗽、挣扎的深色劲装头目拖到了太子车驾前,用力将其掼在地上。
陈小七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看着溃逃的敌人和满地的狼藉,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浑身肌肉如同撕裂般疼痛,脱力感阵阵袭来,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我们…我们赢了?至少…顶住了!)
朱标在侍卫的护卫下,缓缓走出了马车。他身上的蟒袍依旧整齐,但脸上也沾染了些许硝烟和血迹。
他先是看了一眼那支钉在车壁上的弩箭,眼神冰冷,随即目光落在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俘虏身上,最后,看向了浑身血迹、尘土满面,却眼神晶亮的陈小七。
“殿下,逆党头目一名,已被生擒!”校尉单膝跪地汇报,语气中带着兴奋和后怕。
朱标微微颔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俘虏。
**优化后的版本(加入谎言转折):**
---
那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色黧黑,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丝慌乱,虽然穿着普通劲装,但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厚茧,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而且观其气度,绝非普通人。
“孤,给你一次机会。”朱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出你的身份,受谁指使。孤,可留你一个全尸。”
那俘虏梗着脖子,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朱标!今日算你走运!要杀便杀,休想从老子嘴里掏出半个字!”
朱标眼神骤冷,正要下令用刑,却被陈小七出声打断:
“殿下,我有一计。”他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此药名为‘幻心散’,能令人心神失守、吐露真言。只是尚未试过成人用量,需谨慎递增。”
众人皆惊,目光聚焦于那包药粉。
“小七,此非儿戏。”
“臣愿立军令状,若无效,甘受处置!”
一旁的俘虏忽然冷笑:“既然被抓,老子也不装了!我就是胡相府的人!你们敢动我,相爷绝不会放过你们!”
朱标凝视他片刻,缓缓摇头:“你在撒谎。”
俘虏强撑道:“胡相府的令牌就在我怀里!”
“胡府规矩森严,从不会让手下携带毒药,更不会蠢到自报家门。”朱标冷笑,“你想祸水东引?”
陈小七适时上前:“你说你是胡府的人?正巧,胡大小姐的算术我算半个师傅。
胡府护卫皆穿玄青劲装、腰佩银牌,从无深青腰牌配云纹的规矩。
你这一身破绽,也敢冒充?”
俘虏脸色顿时惨白。
朱标蹲下身,逼视着他:“孤改主意了。若你不说,便将你交给毛骧,再诏告天下说你已招供。
你说,你的主子是会信你守口如瓶,还是‘清理’你留在外面的亲人?”
俘虏浑身剧颤,防线开始崩溃。
“用药。”朱标令下。
药效发作后,俘虏眼神涣散,终于吐露实情:
“是…是杨宪旧部…钱先生…在江南与海商药行往来…”
“钱先生何在?”
“不知…都是单向联络…可能在苏杭…”
陈小七与朱标对视——海商、药行,与宫中线索完全吻合!
“押入诏狱,严加拷讯!”朱标拂袖下令。
他深知,此案牵连之深,远非一次刺杀,而是直指朝堂根基。
他目光扫过战场,落在陈小七身上。
“小七。”
“小的在!”
“你,又立一功。孤,记下了。”
这份认可,重逾千金。陈小七心中热流涌动,用力点头。
清理战场,整队再行。鹰嘴崖厮杀暂止,但更大政治风暴已拉开序幕。
朱标望向应天,眼神冰冷。
杨宪余孽、被利用的胡惟庸相府、宫中用毒黑手…棋局愈发复杂。
而他,将携血火胜利,正式踏入漩涡中心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