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板上，指尖还沾着那滩腐肉黏液的黏腻，抬头就看见夏槐裹着浴巾从浴室探出头。
她头发上的毛巾往下滴着水，在锁骨处洇出小片深色，眼睛肿得像被揉皱的桃子，声音细得像蚊子：“那个……你要喝水吗？”
“先做法事。”我故意板着脸翻背包，其实心跳快得厉害——刚才镜子碎片里那团灰影，喉结上的淤痕比之前更红，分明是那东西在攒力气。
我摸出黄纸和墨斗，余光瞥见她扶着门框的手在抖，后颈的指痕倒是彻底消了，“去买七根艾草，三斤糯米，再找块红布……”
她应了一声，转身时又踉跄了下，拖鞋在地板上刮出刺啦声。
我低头整理符纸，听见她翻找钱包的动静，金属拉链磕在床头柜上，“叮”的一声。
可等我再抬头，她正攥着手机站在玄关，指尖在屏幕上狂按，脸色比刚才更白：“怎么回事？打不通？”
“可能欠费了。”我随口说，余光扫过她肩头——那道红痕又开始泛青，像被人用蓝墨水在皮肤上洇开。
“我充了话费的！”她突然拔高声音，手机在掌心砸了个来回，“肯定是你搞的鬼！刚才踹门、砸镜子，现在连信号都……”
“夏小姐。”我按住她要摔手机的手，掌心能摸到她手腕跳得飞快的脉搏，“邪祟缠人时会干扰电子设备，你上次洗澡时热水器突然断电，也是这个原因。”
她猛地抽回手，手机“啪”地摔在地板上。
我心脏跟着一缩——这手机是上个月送加急件时，客户送的谢礼，后盖裂了道细纹，我用透明胶贴着呢。
“对不起……”她蹲下来捡，发梢垂落遮住脸，“我不是故意的……”
我比她快一步，指尖刚碰到手机壳，就听见她倒抽冷气。
抬头时正撞进她发红的眼睛里，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水珠：“你拍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手机屏幕亮着——刚才为了给她看卫生间的脏东西，我偷偷拍了镜子里的灰影，照片还停在相册界面。
“我拍的是镜子！”我急得喉咙发紧，手指点着屏幕上那团模糊的灰影，“你看这道痕，和你后颈的指印是不是一样？我想证明……”
“证明你偷拍？”她突然站起来，浴巾滑下半边肩膀也顾不上，抬脚就往我手机上踹，“变态！我就说大半夜上门的快递员没安好心，小宇还说你是高人……”
手机被踢到沙发底下，我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够到手机时后盖彻底裂开，透明胶条簌簌往下掉。
屏幕倒是还亮着，可刚才那张照片——没了。
“怎么会……”我手指发抖，把相册从头翻到尾，连缓存的缩略图都没剩，“我明明拍了，就在你洗澡前，镜子里那团灰影……”
“够了！”她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裹紧，眼眶红得要滴血，“警察刚走你就来这套，什么符纸什么邪祟，全是骗小姑娘的借口……”
“不是借口！”我从背包最里层摸出张符纸，符上的朱砂还没完全干透，沾得指尖都是红的，“这是用雄鸡血画的驱邪符，你擦下刘海——要是没脏东西，符纸不会有反应；要是有……”
她盯着我手里的符纸，喉咙动了动：“你确定？”
“我上个月在十三号院，王奶奶孙子被脏东西附了，就是用这符纸擦后颈，擦出半张青灰色的脸。”我把符纸塞进她手里，能感觉到符纸在发烫，“你擦三下，慢慢来。”
她捏着符纸边缘，手指白得几乎透明。
我盯着她发顶，能闻到洗发水的柠檬味里混着股腥气——和地板上那滩黏液一个味儿。
“擦啊。”我声音发紧，铜钱串在兜里硌着大腿，“再晚那东西该来了，你后颈的指痕刚才又……”
“知道了！”她闭着眼把符纸按在刘海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我盯着符纸，心跳快得要撞出肋骨——要是没反应，她肯定要报警；要是有……
“什么都没有。”她睁开眼，符纸还雪白一片，“你满意了？”
“再擦两下。”我抓起她手腕，符纸在我们之间皱成一团，“用力点，那东西缠得深……”
她突然僵住。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符纸边缘不知何时泛开极淡的灰影，像被水洇开的墨点，转瞬又消失不见。
她松开手，符纸掉在地板上，我弯腰去捡时，闻到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泡在污水里的烂肉。
“我去买艾草。”她突然转身往门口走，拖鞋声比刚才更急，“糯米和红布……楼下超市应该有。”
我捏着符纸站起来，看见她后颈又浮出淡淡的红痕，像被谁用指甲轻轻划了道。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客厅的窗帘哗啦作响，镜子碎片里，那团灰影又闪了下——这次，我看清了它喉结上的淤痕，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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