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速之客
夜。
雨丝如针，刺穿黑暗。
楚忘忧站在听雪楼最高的屋檐上，青霜剑横在膝前，剑身映着冷月，泛起一层薄薄的霜气。
他的胸口仍有七枚金针留下的痕迹，每一处针孔都隐隐作痛，仿佛有细小的火焰在血管里燃烧。
苏枕雪站在他身后，银链缠在腕间，链梢垂落，在风中轻轻摇晃。
“七大门派的人快到了。”她低声道，“白无情已经撤走了所有听雪楼弟子。”
楚忘忧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后悔吗？”她问。
“后悔什么？”
“后悔……让我救你。”
楚忘忧终于转过头，看向她。月光下，她的眼睛像是浸在寒潭里的黑玉，清澈而冷冽。
“我只后悔一件事。”他说。
“什么？”
“没早点吻你。”
苏枕雪一怔，随即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红了。
就在这时——
“啪！”
一颗石子从黑暗中飞来，精准地打在青霜剑的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忘忧的剑瞬间出鞘三寸，目光如电，扫向石子飞来的方向。
“谁？”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一个路过的醉鬼。”
-
二、醉剑无双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酒葫芦，脚步虚浮，像是随时会跌倒。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挂着一柄没有鞘的剑，剑身锈迹斑斑，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古董。
他的脸很普通，普通到丢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
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像是藏着整片星空。
楚忘忧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你是谁？”
醉汉仰头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我姓李。”
“李什么？”
“李无双。”
楚忘忧的剑鞘猛地一震。
——李无双。
天下第一剑客。
传说中，他从未败过。
-
三、剑与酒
李无双晃晃悠悠地走到屋檐边缘，一屁股坐下，两条腿悬在半空，晃啊晃。
“听说你要死了？”他问。
楚忘忧：“……”
“别紧张。”李无双又喝了一口酒，“我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救你。”
楚忘忧皱眉：“为什么？”
李无双咧嘴一笑：“因为我欠你师父一个人情。”
“我师父？”
“听雪楼的老头子。“”李无双晃了晃酒葫芦，“二十年前，他请我喝过一壶酒。”
楚忘忧沉默片刻，道：“一壶酒，值得你出手？”
“值得。”李无双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因为那壶酒，救过我的命。”
苏枕雪忽然开口：“你要怎么救他？”
李无双转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笑道：“很简单。”
“我带他走。”
“去哪儿？”
“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楚忘忧冷笑：“然后呢？让我像个懦夫一样躲一辈子？”
李无双摇头：“不，是让你活下来，然后——”
“亲手斩断这一切。”
-
四、抉择
雨越下越大。
楚忘忧的剑鞘上已经积了一层水珠，顺着剑身滑落，滴在瓦片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我不能走。”他说。
李无双挑眉：“为什么？”
“因为七大门派不会放过天工阁。”楚忘忧看向苏枕雪，“也不会放过她。”
李无双笑了：“你倒是痴情。”
苏枕雪的手指微微收紧，银链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你不走，她也会死。”李无双淡淡道，“你走了，她反而能活。”
楚忘忧猛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李无双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令牌，丢给楚忘忧。
令牌上刻着一个字——
“赦”
“这是天机阁的赦令。”李无双道，“持此令者，可免一死。”
楚忘忧握紧令牌：“你从哪儿弄来的？”
“偷的。”李无双咧嘴一笑，“天机阁主睡觉的时候，我顺手摸走的。”
苏枕雪忽然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李无双看向她，眼神忽然变得柔和：“因为……”
“我也曾像他一样，差点失去最重要的人。”
雨声渐歇。
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
七大门派的人，快到了。
-
五、离别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楚忘忧站在听雪楼的后山，看着苏枕雪。
她的眼睛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明亮，像是含着泪，又像是映着星光。
“你要跟他走？”她问。
楚忘忧点头：“我必须活下来。”
“为了报仇？”
“为了你。”
苏枕雪的手指微微颤抖。
李无双靠在远处的树下，懒洋洋地喝着酒，仿佛对这场离别毫无兴趣。
“我会等你。”苏枕雪低声道，“无论多久。”
楚忘忧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如果……我回不来呢？”
“那我就去找你。”她抬头，眼神坚定，“上天入地，我都会找到你。”
楚忘忧笑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却很深，像是要把所有的誓言都刻进骨子里。
分开时，苏枕雪的唇上沾了一点血——是他的。
“等我。”他说。
然后转身，走向李无双。
李无双收起酒葫芦，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小子。”
“我们去哪儿？”楚忘忧问。
李无双咧嘴一笑：
“去天下第一的剑客该去的地方。”
-
六、天下第一
三日后。
一座无名山峰上。
李无双坐在悬崖边，两条腿悬空晃荡，手里拎着酒葫芦，喝得满脸通红。
楚忘忧站在他身后，青霜剑插在身旁的岩石里，剑身映着朝阳，泛着淡淡的金光。
“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手？”楚忘忧问。
李无双回头看他：“出手做什么？”
“灭了七大门派。”
李无双哈哈大笑：“我为什么要灭他们？”
“他们该死。”
“天下该死的人多了去了。”李无双晃了晃酒葫芦，“杀不完的。”
楚忘忧沉默。
李无双忽然正色道：“你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吗？”
“……不败？”
“错。”李无双摇头，“天下第一，是‘不争’。”
楚忘忧皱眉：“什么意思？”
李无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意思就是——”
“真正的天下第一，根本不在乎谁是天下第一。”
他走到楚忘忧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学的，不是怎么杀人。”
“而是怎么活着。”
楚忘忧的瞳孔微微收缩。
李无双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深邃：“活下去，比杀人难多了。”
-
七、情劫
夜。
楚忘忧坐在山巅，望着远处的星空。
苏枕雪的眼睛，也是这样黑的。
他想她了。
李无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两壶酒。
“想女人了？”他问。
楚忘忧：“……”
李无双把一壶酒丢给他：“喝吧，醉了就不想了。”
楚忘忧接过酒，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烧过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无双哈哈大笑：“第一次喝酒？”
“不是。”
“那怎么跟个雏儿似的？”
楚忘忧没理他，又喝了一口。
李无双在他身旁坐下，望着远处的山峦：“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因为欠我师父人情。”
“那是借口。”李无双淡淡道，“真正的原因是——”
“你很像当年的我。”
楚忘忧转头看他。
李无双的眼神有些恍惚：“我也曾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毁了自己。”
“后来呢？”
“后来……”李无双苦笑，“她死了。”
楚忘忧的手指微微收紧。
“所以我不想再看你重蹈覆辙。”李无双拍了拍他的肩，“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楚忘忧沉默许久，忽然道：“我会活下去。”
“然后呢？”
“然后回去找她。”
李无双笑了：“好。”
他举起酒壶：“敬你的女人。”
楚忘忧碰了碰他的酒壶：“敬你的女人。”
李无双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大笑：“好小子！”
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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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无双一剑
一个月后。
李无双站在悬崖边，背对着楚忘忧。
“你该走了。”他说。
楚忘忧：“我的剑还不够快。”
“已经够快了。”
“还不够。”
李无双转身，看着他：“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剑吗？”
楚忘忧摇头。
李无双拔出他那柄锈迹斑斑的剑，随手一挥——
远处的云海，被一剑斩开。
“快剑不是杀人快。”李无双收剑，“而是——”
“想杀的时候，一定能杀。”
楚忘忧的瞳孔微微收缩。
李无双咧嘴一笑：“去吧，你的女人等急了。”
楚忘忧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李无双的歌声——
“一剑光寒十九州，醉里挑灯看吴钩……”
歌声渐远。
楚忘忧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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