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中人
月光如刀，剖开青铜棺的阴影。
棺中那个与楚忘忧一模一样的人缓缓睁眼，断剑在胸口微微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他的唇色苍白如死灰，可眼睛却亮得骇人，像是两盏燃着鬼火的灯笼。
“终于见面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山谷里传来，带着回音，“我的半身。”
苏枕雪的银链骤然绷直。她踉跄着站起身，七星疤痕的红光与月光交织，在墓室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你不是他......”
“我当然不是。”棺中人轻笑，“我是他被斩掉的‘忧’。”
七具“苏枕雪”的化身同时抬手，按住自己心口：“二十年前，楚掌门为练七情剑，将弟子的七种情绪分别封印。你是‘怒’，他是‘忧’，而外面那个......”
她们齐刷刷指向楚忘忧：“不过是具空壳。”
青霜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楚忘忧低头，发现剑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裂纹——那些裂纹组成七个古篆：
“喜怒忧思悲恐惊”
“现在明白了吗？“棺中的“楚忘忧”缓缓站起，断剑从胸口滑落，“你只是七分之一，一把没有剑魂的剑。”
墓室突然剧烈摇晃，七具化身同时拔剑。不是攻向楚忘忧，而是刺向自己的咽喉！鲜血喷溅在七情剑上，透明剑身瞬间染成赤红。
“以七情祭剑，方成绝世神兵。”棺中人张开双臂，“来吧，让我们重新合而为一。”
楚忘忧的剑尖垂向地面。
-
（二）链与剑
苏枕雪的银链缠上楚忘忧手腕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别听他的。”她的指甲掐进他腕间穴位，疼痛如冷水浇头，“记得寒潭边我说过什么？”
记忆碎片突然闪回——
“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不是无情道，是......”少女将染血的手帕塞进他怀里，“......记得疼。”
七情剑突然暴起发难！
血红剑芒如瀑布倾泻，所过之处石壁龟裂。楚忘忧旋身避让，青霜剑横挡，“铛”的一声巨响，虎口迸裂。
“没用的。”棺中人漫步于剑光之中，毫发无伤，“你伤不到我，就像影子伤不到光。”
苏枕雪突然从侧面突袭，银链如毒蛇缠向七情剑。链刃与剑锋相撞，迸出刺目火花。诡异的是，银链竟开始融化，铁水滴落在地面蚀出七星图案。
“小心！”楚忘忧揽住她的腰急退，“剑上有蚀金散！”
棺中人轻笑：“错了，是‘思’的情绪。”他指尖轻抚剑身，”思念如毒，最蚀铁骨。”
七具化身的尸体突然蠕动，血肉重组成一柄巨剑悬于半空。剑锋所指，正是苏枕雪心口的七星疤痕。
“先斩‘怒’，再融‘忧’。”棺中人叹息，“师父当年的顺序，果然错了。”
巨剑轰然斩下！
楚忘忧推开苏枕雪，自己却被剑气扫中后背。血染青衫的刹那，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时那个古怪的动作——老人沾血的手指，在他眉心画了半个星象。
“天枢位......”他喃喃自语。
苏枕雪突然扑到他身前，银链残段舞成光幕：“青霞剑法第七式！”
“你使不出来。”棺中人冷笑，“那需要七情共鸣。”
“是吗？”她回头看向楚忘忧，染血的唇角微扬，“借点情绪用用。”
唇与唇相贴的瞬间，楚忘忧尝到了血腥与蜜糖交织的味道。苏枕雪咬破他的舌尖，同时将一颗药丸渡入他口中。
“这是......”
“桂花酿的味道。”她眼中似有火焰燃烧，“记起来！”
药力化开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三）七情归位
二十年前的雪夜。
年幼的楚忘忧跪在剑冢，看着师父将七枚玉钉依次钉入七个弟子的天灵盖。每钉一人，就有一道情绪被抽离，注入七情剑中。
轮到苏枕雪时，老人犹豫了：“你天生‘怒’魄过盛，若再抽取......”
“不必抽。”少女昂首，“我能压住。”
师父叹息着将玉钉换成银链，缠在她心口：“那就用锁情链镇住。若有一天链断......”
“怒焰焚天。”她接过后半句，眼神清澈得可怕。
记忆跳转至血夜。
发狂的楚忘忧持剑屠戮同门，每一剑都精准避开苏枕雪。不是偶然，而是她总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银链拽偏他的剑锋。
最后一剑刺向师父时，老人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让剑锋透胸而过。
“记住......”师父沾血的手指在他眉心画了半个星象，“天枢......在......”
现实如镜面破碎！
楚忘忧猛然睁眼，发现七情剑正悬在自己眉心三寸处。棺中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怎么能......”
“因为情绪从来不是弱点。”楚忘忧握住苏枕雪的手，青霜剑与银链残段交叠，“是铠甲。”
七道不同颜色的光从他们交握的手掌迸发，如彩虹贯入七情剑。透明剑身中的血丝寸寸断裂，最终“砰”地一声炸成碎片。
棺中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身体开始融化。七具化身的血肉从巨剑上剥落，重新组合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真正的楚掌门。
“好......很好......”老者的虚影逐渐消散，“七情剑毁，封印解除......”他的目光落在苏枕雪心口，“......小心‘怒’魄反噬......”
虚影彻底消失时，墓室顶部的月光突然大盛。碎石簌簌落下，露出夜空中的北斗七星。
天枢星格外明亮。
苏枕雪突然脱力倒下。楚忘忧接住她时，发现她心口的七星疤痕正在渗血，而银链残段不知何时已完全融入皮肤。
“看来......”她虚弱地指了指天空，......我们还得去趟天枢峰。”
楚忘忧抱起她走向出口：“先疗伤。”
“怕我失控？”她突然咬住他的耳垂，力道不轻不重，“晚了......”
唇齿交缠间，有血的味道，也有桂花的香气。
天光渐亮时，楚忘忧背着苏枕雪攀上青霞山最高处的断崖。
她的呼吸很轻，唇色苍白如纸，唯有心口的七星疤痕仍泛着微弱红光，像一盏将熄未熄的灯。山风掠过，掀起她散落的发丝，有几缕黏在楚忘忧颈间，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药香。
“放我下来。”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前面就是禁地结界，背着我进不去。”
楚忘忧没松手，反而收紧了揽着她膝弯的手臂：“当年我能背你闯过一次，现在就能闯第二次。”
苏枕雪低笑，齿尖轻轻磨了磨他的耳廓：“那时候我才八十斤。”
“现在也没重多少。”
断崖边缘立着一块无字碑，碑身布满剑痕。楚忘忧单手持剑，在掌心划开一道新伤，将血涂在碑面。血迹蜿蜒流下，渐渐组成一个模糊的星象图案——北斗天枢。
“你确定要进去？”苏枕雪忽然按住他的手腕，“里面可能比七煞盟更......”
“更什么？”
“更让人疯。”她的指尖无意识抠进他结痂的伤口，“我上次出来，屠了青霞派满门。”
楚忘忧沉默一瞬，忽然低头吻在她染血的指尖：“那就再屠一次。”
无字碑轰然倒塌，露出后方幽深的洞口。
洞内石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剑诀，每一道刻痕都深可见骨。最中央的石台上，静静躺着一柄断剑——与青铜棺中所见一模一样，只是剑柄处多了一道银链缠绕的痕迹。
苏枕雪突然剧烈颤抖，七星疤痕的红光骤然大盛：“是......我的链子......”
断剑感应到她的气息，竟自行悬浮起来，剑尖直指她心口。楚忘忧的剑比它更快，青霜剑横斩，将断剑击飞。
“叮——”
金属交击的余音中，石壁上的剑诀突然开始蠕动，如活物般脱离石面，在空中重组为八个大字：
“七情归位，天枢现世”
洞外传来沉闷的雷声，一场暴雨将至。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