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干的乡间小路上,我们遇到了第一个绝对秩序的村庄。
从外表看,这个叫青林村的地方堪称世外桃源:田垄笔直如尺,屋舍整齐划一,连路边的野花都按照颜色深浅排列。但走近后,诡异感油然而生——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嬉闹,甚至没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比山脚那个村子严重多了。白玲珑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
金银儿异色双眸微微收缩: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刻意强化了净化。
我左臂的阴蛟纹隐隐发热,传递来不安的脉动。自从成为阴圣,这条小蛟龙就活泛了许多,时而化为实体盘绕手腕,时而融入皮肤不见踪影。此刻它正以只有我能听到的频率嘶鸣,警告前方危险。
村口有个老农在耕作。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他的动作精准得可怕——每一次挥锄都落在同一点,深度分毫不差,连抬手的角度都像用量角器校正过。更诡异的是,他脚下的土根本没有翻动的必要,早已松软如棉。
老丈,我上前搭话,今年的收成如何?
老人缓缓转头,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亩产三石七斗五升,误差不超过一合。他声音平直,没有起伏,足够全村食用二百零三天。
白玲珑悄悄拽我袖子:他的心跳...每分钟正好60下,一秒不差。
金银儿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一缕银光渗入泥土,随即像撞到无形屏障般反弹回来。整个村子被罩在结界里,她站起身,长发无风自动,不是法术构成的...是过度净化形成的自然屏障。
我们谨慎地进入村庄。所见景象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妇女们排着绝对等距的队伍在溪边浣衣,每件衣服搓洗次数相同;孩童坐在祠堂前背诵《论语》,每个字的间隔时间精确一致;就连树上的麻雀都排队站立,间隔羽毛数都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秩序...我喉咙发紧,是凝固。
白玲珑的玉佩突然发热,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几天前,一队黑袍人趁夜潜入村庄,在井中投入某种发光的粉末
幽冥教残余!金银儿厉声道,他们在人为制造绝对秩序!
正说着,所有村民突然同时停下手中活计,齐刷刷看向我们。数百道空洞的目光如同利箭,刺得人脊背发寒。
外来者,他们异口同声,音调完全一致,请遵守青林村的秩序。
白玲珑脸色煞白:他们的意识...被联通了。
阴蛟从我左臂窜出,在空中膨胀成三丈长的黑龙,对着村民发出威慑性的低吼。但村民们毫无惧色,反而整齐地向前一步。
无序必须净化。他们抬起手,掌心浮现出诡异的白光,接受秩序之光。
数百道白光汇聚成刺目光束射来!金银儿瞬间展开银龙结界,光束在光罩上溅起涟漪。令人不安的是,结界接触光束的部分开始秩序化——流动的防护罩逐渐凝固成晶体结构!
他们的净化在侵蚀我的力量!金银儿咬牙支撑,发梢开始褪色。
白玲珑突然冲上前,将玉佩按在结界上。令人惊讶的是,玉佩竟开始吸收那些白光,转化为七彩流光重新注入结界!
我明白了!她双眼发亮,他们用的是被扭曲的原始阴阳之力!
我抓住这个空隙,指挥阴蛟绕到村民后方。它喷出一团黑雾,不是攻击,而是模拟幽冥的混沌气息。村民们顿时陷入混乱——有的继续发射白光,有的则呆立不动,还有的开始左右摇摆。
有效!但太粗暴了!金银儿喊道,会伤到他们的魂魄!
白玲珑闭眼凝神,玉佩悬浮在她掌心旋转。那些七彩流光如同丝线,开始编织成某种复杂的立体图案: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金银儿会意,将银龙之力注入图案左侧;我则引导阴蛟能量进入右侧。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三股力量在玉佩的调和下,形成了一张覆盖全村的光网!
情感经络...白玲珑额头见汗,我要重建他们的情感连接...
光网缓缓降落,触及每个村民的头顶。起初毫无反应,但渐渐地,有人开始眨眼睛,有人摸自己的脸,还有的茫然四顾...
突然,一个孩童哇地哭了出来!
这声啼哭如同打破魔咒的钥匙。妇女们丢下捣衣杵抱紧孩子,男人们跪地痛哭,老人们颤抖着抚摸自己的皱纹...整个村庄在几分钟内从蜡像馆变成了活人世界。
但代价立刻显现——金银儿突然跪地,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她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太...太多痛苦了...他们在尖叫...
我赶紧扶住她,通过阴蛟感应她的状态。骇然发现她正在承受村民被压抑期间积累的所有痛苦——那些看似麻木的躯体里,灵魂其实一直在无声尖叫!
白玲珑迅速将玉佩贴在金银儿眉心:分担给我!
通过玉佩的连接,我们三人短暂形成了一个微型的原始阴阳循环。村民的痛苦被均摊、转化,最终化为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洗涤村庄。
雨停时,村民们大多昏睡过去,但表情已经恢复自然。金银儿的头发也渐渐变回金银色,只是脸色仍然苍白。
成功了...白玲珑瘫坐在地,但这种方法不能常用...我们的魂魄承受不住。
我望向村中央的水井:得找出污染的源头。
井底果然有残留的发光粉末。阴蛟吞下一小撮后反馈给我奇异的信息——这粉末含有原始阴阳的阳极特质,但被刻意剥离了阴柔面,形成极端秩序。
不是幽冥教残余做的。金银儿分析粉末后断言,这需要深谙原始阴阳特性的人才做得出来...
白玲珑突然指着远处几户人家:那些地窖...有东西在吸收情感能量!
我们冲过去,在一户户村民的地窖中发现了幽冥教图腾——但已经被改造过。原本吸收负面情绪的装置,现在正贪婪地吞噬村民们刚刚恢复的喜怒哀乐,转化为混沌能量!
中计了!我砸碎最后一个图腾,他们故意让我们解救村民,好收集情感能量!
天色已晚,我们决定在村外破庙过夜。篝火旁,三人沉默不语。今天的经历证明,新平衡远比想象的脆弱。那些图腾收集的能量去了哪里?谁在幕后操纵?师父是否预见到这种状况?
白玲珑突然开口:我在想...如果过度秩序和过度混沌都会毁灭世界,那我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金银儿拨弄着火堆:是选择权。让万物有选择秩序或混沌的自由。
我左臂的阴蛟轻轻缠绕上她的手腕,我的银黑,她的金银,在火光中交织出奇妙的光晕。白玲珑看着我们,突然笑了:你们发现了吗?自从成为三圣,你们越来越...
像阴阳玉?金银儿挑眉。
像彼此。白玲珑纠正道,他在学你的细致,你在模仿他的果决。
我们相视一笑。确实,契约带来的改变不止于力量,更在于本质的相互渗透。就像阴蛟不再纯粹暴戾,银龙也不再绝对圣洁。
夜深时,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师父、玄机子和一个模糊人影(天大人?)围坐在类似原始阴阳的光团前。师父正在将光团分成不均等的三份——最大的给玄机子,中等的自留,最小的给天。
『为什么给我最多?』玄机子问。
『因为你必须足够强大,』师父回答,『才能承受成为幽冥的痛苦。』
『那你自己呢?』天大人问。
『我负责记住我们原本的样子。』师父将手按在最小那份光上,『而这部分...留给未来修正错误的人。』
我猛然惊醒,发现金银儿和白玲珑也同时坐起——他们做了同样的梦!
不是梦...金银儿指尖还残留着银光,是师父留给我们的讯息。
白玲珑摸出玉佩,它现在呈现出与梦中最小那份光相同的色泽:所以他早就预见到平衡会被打破...才留下这个...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我看向远方山峦后隐约的红光,就是修正错误。
阴蛟在我手臂上躁动不安。它感应到了,某个庞大的混沌能量正在远方聚集。不是幽冥,却同样危险;不是敌人,却必须阻止。
因为这就是守护者的职责——不是审判光与暗,而是守护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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