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克和姚民在附近一个小镇教书,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说他们下午学校举行象棋赛,这时候刚刚结束。
阿宝开车带他们到度假村。
经过海湾大桥,看着桥塔上面的几个大字,阿宝像个导游似的讲起来。
他说:“当年大桥建成通车,一个年轻人开着车带他奶奶来参观,跟他奶奶说,上面那几个字是江同志写的,他奶奶惊呼起来,说:‘哎呀,讲同志那么老,你们怎么还让他爬到上面去写字!’”
侯克仿佛这个故事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跟着说:“对,江同志那么老,怎么还让他爬到上面去写字!”
侯克还是那个德性,喜欢起哄。他姓侯,属猴,外貌、性格也都很像猴,自然被大家叫做“猴克”。
终于来到度假村餐厅门口,听到里面欢声笑语,非常热闹,刘涛十分兴奋,大声喊:“闻到了,闻到你们的酒香气了!”
小华从深川赶来,刚才在路上看到他们的车后,一直跟在后面,跟当年日本鬼子悄悄地进村一样,这时候也跟他们一起进去,餐厅里一派欢腾。
小华当年来自偏僻的农村,而且是班里年龄最小的一个,生怕被人欺负,只好讨好每个人,跟同学关系不错,加上这一次算是远道而来,自然格外受到大家的欢迎。
据说小华这时候是深川一个镇的政法委领导,白净的脸上平添了些许皱纹,头发上抹着摩士,真的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小波也是远道而来,剪了个小平头,像个小日本似的对每个人都点头弯腰。
他冲着阿宝哈笑,一时间阿宝误以为是自己当年在朱海办事处时的那个小司机。
阿宝他们当年办事处有两个活宝,一个是那个小司机,另一个是橱房师傅的妻子,每当办事处有人出洋相,大家就笑话他说:“活过阿发,溜过阿茹。”
奇文也来自深川,但他没有跟着大家瞎起哄,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沉吟。
当年班里最洋气和最时髦的就是他,最早穿起红色喇叭裤和皮鞋,现在却变得十分沉默寡言,皮肤也晒得黑黑的,一点都不像是到深川当特区人,倒像是到农村锻炼。
冬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餐桌前等待大家安静下来,最后终于出声了,说:“为全班同学二十年来的第一次聚会,干杯!”
大家这才又围拢了过来。
高峰径直走过去跟他干杯。当年他们两个是班里最年长的人,可谓一正一邪。
大家不知道他们毕业后有过什么过节,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只见他们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十分复杂,很久了还没说一句话。
最后高峰干完杯转身走开,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这时候王笑也挺着大肚子走过来跟阿宝干杯。
他们当年是同桌,阿宝连忙站起来,说:“我经常梦到你,我们是同学加兄弟。”
王笑被他这句话感动到了,说:“实在对不起,这两年我真的很忙很忙,不过现在好了,请你有空到我们那里去一趟,我一定一定陪你,要几天就几天!”
王笑在他们家乡一家银行当信贷科科长,是在这个银行被欠了很多钱收不回来后才当上的,成天在讨债,像个孙子。
李捷在另一张餐桌听到他们的谈话,勾起当年的回忆,说:“家宝,你现在比过去胖多了!”
阿宝开玩笑说:“我当年在苦读,所以就很瘦。”
汉光跟阿宝是室友,对阿宝再了解不过了,说:“你还敢说你在苦读,那时候你经常旷课。”
他字斟句酌,没有说“逃课”,而是说“旷课”。
何为也是他们的室友,接茬说:“真的,家宝你那时候早上经常睡到很迟才起床,老是叫我在食堂给你带馒头回来,开头我还给你带,后来就不了,我对你的意见还挺大的……”
阿宝是个重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说:“对对对,那时候我们还在宿舍床上摔过一次跤,你挺顽强的,我老是摔不过你。”
其他人也开始打开记忆的闸门,建文说:“黄翔原先住在侯克他们宿舍,晚上经常在外面路灯下看书看到很晚才回来,扰醒大家的清梦。
下次侯克在宿舍门的上面放了一个肥皂盒,里面乘满水,黄翔推门进来,被泼了一身水,后来搬到我们宿舍。”
汉光对当年的很多事都记忆犹新,见建文在讲故事,低声说:“当时建文的日记在宿舍里不知被谁偷看了,哇,建文气成那个样子!”
当年建文在日记里写道:“别的学校男生和女生有在一起说话,自己的学校没有,要是有,那该多好啊!”
传开后成为笑话,建文开头还不知道,跟着大家笑,笑着笑着发现苗头不对,最后才知道。
这时候,建文还在忙着跟人家说话,没有听见,问:“喂喂喂,刘涛和黄科的女儿最后有没有结婚?”
黄科的女儿是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一双眼睛很会勾人,刘涛就是被她的那双眼睛勾住的。
另一张桌子的人也在谈论什么,松华说:“孙利最近老是打电话给我,好像在盯我的梢似的。
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没打给我,我在家的时候他就打给我,笑着说,你在家啊?!你怎么老是在家?!说了没几句又说,好了,去带孩子!好了,去做饭!”
阿宝乐坏了,孙利的名字听起来像孙丽或者孙莉,说来奇怪,他的性格也很像女人。
有一段时间,他也老是这样隔三差五地打电话给自己,说着同样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是在做饭和带孩子,希望别人也跟他一样。
肖强说:“有一次少敏打电话给我,问你是张肖强家吗?你是张肖强吗?我刚说是,他马上说张肖强啊,我是少敏啊,你还记不记得?!
我被他吓了一跳,说他妈的,跟查户口似的!他不服气,说你是在做大生意还是怎么的,怕人家查户口?!他在电话簿上查到我的电话后就打给我。”
少敏从乡下调到城里来,一边在学校教书一边到外面兼职搞直销,直销的产品也是五花八门,现在摇身一变,成为证券公司的股评家,今天也没来。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一边聊一边吃。
杨楷没有参与聊天,一门心事看着桌上的东西。
当年到学校食堂吃饭,排在最前面的人总是他,经常是别人还没到食堂吃饭,他就已经吃完饭拿着饭盆回宿舍了。
毕业后杨楷怕花钱,不大敢跟大家一起出去吃饭,怕被人家请后要回请人家。
现在情况不同了,当了副校长,经常到外面学习、交流,饭局不少,吃遍了山珍海味。
这时候他只捡好的东西吃,好的东西刚端上来,别人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他就已经拿起筷子一家伙夹过来吃,其他的东西一概不动,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别人吃饭。
羽飞在一桌子一桌子地跟人干杯。他很多年前停薪保职到深川帮亲戚卖家具,赚不到钱后又回来。
这时候他一手执壶一手拿杯,到处找人拼酒,硬是把冬生带来的两箱红酒,喝掉大半。
宴会结束前阿宝到卫生间,在门口听到里面有呕吐声,走进去一看,是立端,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立端因为一直没有人对他好,所以他也不想对别人好,理都不理,说:“没有。”然后走开。
阿宝想起他只跟杨楷一个人好,相信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饭饱酒足后,各自回自己的房间收拾整理,然后到歌舞厅,不是去唱歌跳舞,而是去开座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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