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胡硕的声音像是从腐烂的声带里挤出来的，带着克隆体特有的基因衰减造成的嘶哑，“果然没有你陈木做不到的！我早该料到的！”
陈木听到身后胡硕的脚步声正逼近，但并没有转身。他的手指仍在记忆匣上快速操作，阿娟的脑电波图谱正以每秒12%的速度完成传输。
胡硕踉跄着向前迈步，身体发出不协调的声响。
“你以为......拿到她的意识......就能赢？啊！啊！”他的左膝关节突然反向弯曲，发出软骨碎裂的脆响——第三代克隆体的骨骼强化程序正在失效。
“你休想......从我这里......”胡硕的声音突然分裂成双重音轨，原本的声带与植入的语音模块同时发声，产生令人牙酸的电子回声。他颤抖的手指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跳动着幽蓝光芒的神经接口——那是连接整个永生系统的控制终端。
陈木终于转过身，记忆匣在他掌心发出急促的蜂鸣——传输进度：97%。他看见胡硕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垂，像融化的蜡像般从面部滑落，露出下面肌肉纤维。
“你从来都不是胡硕。”陈木的声音很轻，“你只是他怕死制造的替身傀儡。”
棺材内的星云突然剧烈翻涌，阿娟的粒子幻影完全凝聚成形。她的指尖轻触记忆匣，最后3%的数据在瞬间完成传输。整个房间的灯光骤然变成暗红色，墙壁上所有显示屏同时闪现同一行字：
“检测到主体意识回归，克隆体清除协议启动！”
胡硕的克隆体突然僵直，他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正在瓦解的双手。皮肤像干涸的河床般龟裂，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它们正在集体自毁，每一个微型机器人都在爆出细小的蓝色火花。
“不......这不可能......我是......不会......死的，不......会......死......”胡硕的声带已经腐烂到几乎无法辨认音节，“我是......胡硕......我才是......”
阿娟的光影漂浮到濒死的胡硕面前，由数据流构成的手指穿透了他的额头：“你连葬礼都不配拥有。”她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悲悯，“因为你从未真正活过。”
随着记忆匣发出完成的提示音，整个永生公司的建筑开始震颤。陈木看到通风管道的缝隙中渗入缕缕蓝光——那是林夏的抗体正在外部瓦解系统屏障。陈木嘴角微微翘起。
胡硕的身体终于崩溃成一滩冒着气泡的有机溶液，只剩那个闪着红光的神经接口漂浮在液面上。
陈木扶住棺材，抬起腿，使尽浑身力气将身子伏在棺材侧板上，再一翻身，落入棺材中。
“娟，这次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他抚摸着记忆匣光滑的表面，“夏夏会活下去。”
棺材的盖子自动闭合的瞬间，陈木仿佛听见了二十年来最清晰的声音——那是阿娟唱给女儿陈雪的童谣...
实验室废墟上。
周身皮肤布满蓝色纹路的林夏突然仰起头，她幽蓝的瞳孔中倒映着升起的朝阳，以及无数从世界各地腾空而起的意识光点——它们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载着所有被囚禁的灵魂飞向自由......
……
入夜。
已经辗转反侧了好几晚的林夏，在吃过安眠药后沉沉地睡过去，她浑然不知，一个人影正悄悄向她床边移动。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林夏的手，将林夏攥在手中的水晶球残块拿起来，借着月光，那残块里隐约有淡蓝色的烟雾缓缓流动——陈木最后的残魂时隐时现。
“妈妈……”
林夏这一声梦语惊得那人手一抖，水晶球残块险些掉落地上。那人俯下身，注视着林夏的脸，用手背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她猛然起身，她要赶紧离开这里，在计划还未全部完成之时，一个“死人”是不能出现在“活人”的世界里的。永生公司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陈雪握紧手中的水晶球残块，最后看了林夏一眼，便匆匆离去。
“喂？是我——陈雪，东西拿到了。‘葬礼’顺利，接下来，按原计划执行。”
（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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