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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空间 第六章【清洗】

小说:第五空间  作者:晗烨  回目录  举报

雕刻时光里。二楼。

贾欣背着旅行包蹑手蹑脚地来到楼梯口,探头向一楼张望。前台仍然没有人,收音机里依然循环播放着那首令人头皮发麻的童谣。她深吸一口气,快步下楼,来到大门前,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她慢慢推开大门,老旧的门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她的心陡然缩成一团。这时她才注意到,收音机里的童谣不唱了,连大厅里那个总是慢一个小时的老座钟的钟摆都停下来了。“雕刻时光”突然安静下来,仿佛一头窥视猎物的野兽,正酝酿着下一步行动,准备随时给猎物迎头痛击。

贾欣感觉口干舌燥,她不敢停下脚步。她脑中闪现出无数恐怖片里才出现的画面,如今这些画面就要在她身上上演了么!不不不,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

贾欣狂奔着,冷风扑面而来。她似乎听到身后有沙沙的声响,到底是人还是什么怪物她已经顾不得回头去看,只管一路向前向前……

空气中弥漫着的雾气越来越浓,浓得已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贾欣隐约看到雾中,一条幽深的隧道渐渐显露出来,隧道内似有些微的光亮,忽明忽暗,仿若鬼火在跳动。若是在平时,她是无论如何不敢进这种地方的,可现在逃出这鬼地方是她唯一的想法。她加快了脚步,鞋子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回响。她越跑越慢,突然扶住长满苔藓的墙壁剧烈喘息。

额角的血管突突跳动,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脑海里抽离。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记不清为什么要逃跑——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童谣怎么唱的来着?前台登记簿上字迹写的什么?就像有人拿着橡皮擦,正在擦除她大脑沟回里的记忆。

她靠着墙壁闭了会儿眼,突然,脚下的地开始震颤起来,隧道里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她的耳膜针扎一般的刺痛。响声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停了下来。贾欣蹲在地上,缓了缓,她感觉自己的头脑比刚才清醒了不少,脑海中有一扇门似乎被打开了,零零星星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一道银光划过、掉落在地上的弹簧刀、一双大手的手指上亮闪闪的婚戒、一双幽蓝的眼眸,这些影像仿佛被水泡过的胶片,似有若无地浮现。

贾欣的额头渗出汗珠,她将手伸进口袋掏纸巾,却掏出了一条石头吊坠,这是一块黑色的石头。她看着这石头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这是哪来的?是我的?是谁送给我的么?

贾欣端详着这石头,它的表面布满细密的气孔,像某种生物的皮肤般微微发热。“啊啊!”贾欣一抖手,将石头项链丢在地上,这石头带给她的恐惧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只希望快点摆脱它。突然隧道顶端的灯光全部熄灭了,只剩吊坠散发着幽幽的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第13次循环,记忆清洗完成。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隧道出口跑去。逃离这里,快逃!一股强烈的莫名的恐惧令她狂奔起来,她的记忆仿佛搅在一起的绳结,她已经无法思考,两条腿似乎完全摆脱大脑指挥一般地向前跑……

当看到隧道尽头的光亮时,贾欣踉跄着扑过去。阳光!她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松针的味道,却在迈出隧道的瞬间僵住了。那条铺着碎石子的小路,那扇掉漆的雕花铁门,二楼窗边晃动的白色窗帘,还有大门旁“雕刻时光”的牌子——这一切,令她浑身颤抖。

“不不不不,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贾欣想重新回到隧道,可一转头,隧道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石头小路被一团团浓雾漫过,看不到路的另一头。

“雕刻时光”大门半掩着,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门吱嘎作响,仿佛发出的一声声嘲笑。

“进来吧!”门内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贾欣站在原地没有动。除了恐惧,她也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门开了,一个乌黑卷发,幽蓝眼睛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缓步走到贾欣近前,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道:“欢迎回来!”男人的身上散发着她熟悉的香水味,贾欣的身体不由抖了一下。

她觉得胸口一阵温热,低头一看,那本已丢在隧道里的石头项链不知何时竟又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贾欣吃惊得张大嘴巴,随即抬手去抓,却被男人按住了手。

“我送给你的,你怎么随便就丢了呢。”男人搂住贾欣的肩膀将她带进“雕刻时光”。

大厅里,黄铜吊灯的光晕忽明忽暗,老座钟的钟摆又开始有节奏的摆动,收音机里开始循环着童谣:“三个小黑人去旅行,穿过隧道见幽冥……”贾欣有些恍惚,她内心“快逃”的声音一直在呐喊着,可双腿却不听使唤一般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幽蓝眼睛的男人搂着她在她耳边低语着,她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的脑子陷入了一片混沌。

……

203室的林莫昨晚没睡好,隔壁房间总是发出奇怪的敲击声。她也分不清声音是从204发出来的呢,还是从202呢?

她早早起来,出了门,右转走到202门前,愣住了——本该是202室的门的位置变成了一堵墙。哎?202呢?门呢?房间呢?她急匆匆来到一楼。看到一个幽蓝眼睛的男人正和前台老头窃窃私语。

她拍了拍前台的台板:“哎,我说,202那个女的呢?就昨天找我的那个?还有202房间怎么没了呀,太奇怪了!”

齐思德伏在台面上,靠近林莫,笑眯眯地说:“那女人退房了。”然后他绅士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齐思德,住在205。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林莫看着齐思德幽蓝的眼睛,竟呆呆地入了迷,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啊哈,不好意思哈。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得到了一个新的约会,林莫很高兴。接下来她想出去转转看看这半山的景色,她扭着腰枝哼着歌推开“雕刻时光”的大门……

周老板看着齐思德,撇了撇嘴:“这么多年了,你的方法还这么老套。”

齐思德耸耸肩:“谁让她们都喜欢呢。”

“话说回来,这次不能再失误了。就因为你在隧道的失误,害我们清洗了13次。那些影像应该是揭露真相,而不是救赎,我们不是救世主。别忘了你‘记忆吞噬者’的身份。”

齐思德轻轻叹了口气:“的确是个执着的女人,不过终究还是消失了,不是么。好了,任务完成了,你也别唠叨我了,该开心才对。”

“请问,这里是‘雕刻时光’旅馆么?”就在齐思德和周老板说话的功夫,大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太太。

周老板在登记簿子上快速地写下“203室,待退房,第1次清洗”,然后冲老太太点了点头。

***《雕刻时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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