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客栈客房内烛火摇曳。
陆昭将雷泽木横置于木桌中央,窗棂已贴满「镇山符」,案头三只青瓷碗泛着冷光:
一碗盛着新磨的辰州朱砂,赤如凝血;
一碗覆着棉纸,下藏寅时从猎户处求得的黑狗舌尖血;
最中央的青铜盏里,七盏油灯按北斗方位燃烧,灯芯浸过符水,跳动着淡金色火焰,正是天师道「七星聚雷阵」的核心布置。
阿依坐在门槛上,腕间银铃轻触桌面,十二只金蛊应声飞出,绕房梁结成圆环。
她闭目凝神,银铃与蛊虫的血脉共鸣在室内织成无形屏障,隔绝外界阴邪——这是苗族「蛊阵护灵」之术,银铃每一声轻响,都似与蛊虫私语,将整间客房裹入一层微光结界。
陆昭褪下道袍,露出内衬的「紫微护心咒」刺绣,指尖在雷泽木上轻轻一叩,木中雷纹应声亮起,如回应般泛起微光,与他道袍上的天师纹章遥相呼应。
“此木虽天生灵脉,但要引动天雷神力,还需以纯阳血煞为引。”
陆昭的声音低沉,狼毫笔尖在朱砂与狗血间悬停,《破秽咒》的低吟刚落,砚台中墨汁突然剧烈震荡,竟凝成细小的雷纹形状。
阿依的银铃陡然清越鸣响,金蛊振翅频率骤增,如预警般在窗前聚成光团。
第一笔落下,「震」字卦象在雷泽木上缓缓浮现,狗血混着朱砂渗入木纹,雷纹顿时泛起金红双色,却在即将融合时发出刺耳颤音,如金属摩擦般令人牙酸。
陆昭额头渗出细汗,运功护住心脉:“矿物与血气相冲……果然如师父所言,非至阳之体难以驾驭。”
话未说完,屋顶瓦片突然发出碎裂声,三道淬毒弩箭穿透窗纸,箭头雕刻的九黎骷髅纹在烛火下泛着幽蓝——正是三年前在地藏庙壁画见过的邪祟图腾。
“陆昭!”阿依银铃骤响,十二只金蛊如流萤爆发出刺目光芒,径直射向瓦片。
雷泽木剑胚在陆昭手中嗡鸣震颤,尚未成型的剑刃上,天然雷纹与朱砂新绘的北斗符突然交相辉映,金红双色光芒如活物般窜出,竟将弩箭在半空震成齑粉。
他指尖擦过剑柄红绳,触感似有怨灵低语:“九黎余孽,果然阴魂不散。”
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名蒙面邪修踏裂屋瓦跃入,腰间铜铃刻着的蚩尤战旗纹路与毒雾一同蔓延,瞬间将客房染成青灰色。
为首者嗓音如生锈齿轮摩擦:“交出雷泽木,饶你全尸。”
话音未落,毒雾已裹着腐尸味涌来,烛火瞬间矮了三分。
阿依指尖在银铃上连点九下,这是苗族秘传的“九黎破雾手”。
十二只金蛊应声分化,三只扑向毒雾,翅尖掠过处如沸油泼雪,嘶嘶声中显露出邪修们胸口蠕动的图腾纹身;
余下九只聚成光刃,振翅声暗合《苗族血魂古歌》的韵律,竟将毒雾生生劈开一道裂缝。
“用你们祖先的战歌破你们的邪阵,可还受用?”她银饰碰撞发出清越鸣响,与蛊虫振翅形成共振,邪修们的纹身顿时冒出青烟,护体阴邪如退潮般剥落。
陆昭趁机踏起禹步,剑胚上的北斗七星图案与雷泽木天然纹路重叠,竟在空中凝出实质雷光。
“五雷镇煞!”他低喝一声,雷光如蛟龙出海,首当其冲的邪修手中骨刀寸寸崩裂,刀刃碎片落地即化黑血,在青砖上腐蚀出蚩尤图腾的形状。
那邪修发出非人的嚎叫,胸前纹身如活物般扭曲,却在雷光中渐渐消散。
血气反噬却在此时如潮水涌来,陆昭眼前一阵发黑,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剑穗红绳突然绷紧如活物,那道曾在地藏庙见过的怨灵虚影竟在剑刃上显形,素白指尖轻轻点在他手腕:“公子莫怕,我助你。”
红绳骤然爆发出比月光更盛的银光,雷泽木表面“斩鬼”二字应声亮起,如同一盏明灯刺破阴雾,剩余两名邪修被震得倒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竟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
阿依的金蛊已趁乱钻入邪修衣袍,很快探回一只染血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鬼哭峡·祖巫眼”,背面纹路竟与她银镯内侧的母亲血蛊完全吻合。
濒死邪修扯下蒙面巾,露出半张爬满蛊虫纹路的脸:“你以为拿到雷泽木就能破阵?”
“当年白水蛊姬都死在祖巫眼下……”话未说完,整个人化作黑雾,只余令牌上的蚩尤眼瞳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陆昭盯着令牌,想起《地祇镇魂经》残页上的警示:“雷泽出,鬼哭开”。
阿依指尖抚过银镯裂痕,那里正与令牌纹路产生温热共鸣:“三年前母亲留下的银镯,原来早就与鬼哭峡的封印相连。”
她望向窗外,后山血桃树的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呼应剑穗红绳的轻颤——那截曾承载女鬼执念的红绳,此刻正紧紧缠在雷泽木剑胚上,如新生的剑穗,在烛火下泛着温润银光。
“他们为何非要夺这剑胚?”陆昭擦拭着剑胚上未干的朱砂,发现雷纹与狗血竟已自然融合,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雷”字。
“难道鬼哭峡的封印,真要靠这把剑来劈开?”
阿依摇头,金蛊已飞回她袖中,银铃余韵未消:“方才金蛊探知,他们体内有朱砂血咒,与庙中壁画上的僧人相同。”
“九黎祭司怕是想借雷泽木的天雷神力,反向激活祖巫封印。”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令牌上的“祖巫眼”,银镯突然发出蜂鸣,“母亲的蛊虫在警告,那地方……藏着与我血脉相关的东西。”
夜深人静,雷泽木在七星灯下泛起微光,剑胚上的天然雷纹与新绘符胆交相辉映,竟隐隐勾勒出鬼哭峡的轮廓。
陆昭握剑的手仍有些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这把尚未成型的剑,已在怨灵与术法的共鸣中,隐隐透出劈开阴雾的锋芒。
晨光初绽时,两人收拾行装。
阿依的金蛊已探好山路,翅尖在晨雾中划出微光。
陆昭将雷泽木小心收入符袋,剑柄红绳垂落,在风中轻轻摇曳,恍若女鬼的最后一次告别。
路过镇口,昨日失踪者的家人仍在跪地痛哭,香火混着晨雾飘向后山,仿佛在诉说着朱砂镇未散的冤屈。
“待从鬼哭峡归来,定要让九黎邪祟血债血偿。”陆昭低语,掌心贴着符袋中温热的雷泽木,那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心跳般的震颤。
十万山方向,阴雾翻涌如鬼哭,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鬼泣。
阿依腕间银铃轻颤,金蛊突然躁动,翅尖竟泛出血色——那是比地藏庙更浓烈的怨气,是鬼哭峡深处传来的召唤。
雷泽木在符袋中嗡鸣,剑胚上的“斩鬼”二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青石板路上,身后的地藏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血桃树枝叶沙沙作响,新生的桃花苞在风中轻轻颤动。
那截承载着怨灵执念与天地灵气的雷泽木,终于在术法与鲜血的淬炼中,即将完成从镇邪木到斩邪剑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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