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晚的眼眶再度泛起了湿润的光泽。
她一直以为裴文凛不愿签字和离,是因为他对自己尚存一丝感情。
直至此刻才恍然发觉,这一切皆是太后姑母的谋划。
她紧紧地攥起拳头,决然说道:
“裴文凛,我不在乎什么誓言了,太后姑母已然不在,和离是我提出的,所有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哪怕真有地狱,我也会去!”
她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然而裴文凛的内心却似被野兽疯狂撕扯一般,烦躁得几欲发狂。
“要是我说不呢?”
叶璃晚的心宛如死灰,不愿再继续纠缠。
“裴文凛,这是我的抉择,和离与你毫无瓜葛。放彼此一条生路,各自安好吧。荣国公府是我的后盾,你若不同意,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从此相见便是仇人。”
那一瞬间,叶璃晚的眼眸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明亮得动人心弦。
裴文凛不禁一愣。
那个曾经骄傲的叶家嫡女又回来了。
他一直盼着她主动提出和离,如此便能给赵语溪一个名分。
可不管他如何对待叶璃晚,叶璃晚就是不提和离之事。
如今真的听到了,他却莫名地焦躁不安起来。
裴文凛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和离”这两个字气得他几近疯狂。
他俯身凑近叶璃晚的耳边,似笑非笑地低语:
“叶璃晚,你说和离就能和离?这辈子,哪怕是死,你也得死在靖安王府!”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厉声吩咐:
“王妃需要静养,除了大夫和贴身丫鬟,任何人不得靠近。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进出王妃的住所!更不许向荣国公府传递消息!”
他不想让叶璃晚借助荣国公府来逼迫和离,禁足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消息很快就在王府里传开了。
众人皆言王爷这次是彻底厌弃王妃了。
赵语溪听闻这个消息,心里宛如盛开了一朵花般欢喜。
每次裴文凛来看她的时候,她都会温柔地劝他莫要与王妃置气,表面上满是担忧,内心实则畅快无比。
她觉得自己受伤的腿也算是值了。
等到腿伤痊愈,她便会劝说裴文凛休妻,自己成为王妃。
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半月已过。叶璃晚因自幼习武,骨伤愈合的速度极快,肋骨虽尚未完全痊愈,但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这一日,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叶璃晚伫立在窗前,思绪如同雪花般纷飞。
自从那日决定放弃裴文凛之后,她已经被禁足半月,院门被反锁着。
白芙蕖安慰她,说是王爷为了让她静养才不许旁人打扰。
她心中明白,这并非静养,而是禁足。
不过她已然不想追究裴文凛禁足自己的缘由了。
此刻,她更不愿让荣国公府的父母知晓自己受伤的事情,禁足恰好有利于养伤。
这半个月以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一想到要放弃那个爱了十二年的男人,她就感觉身体仿佛被长满尖刺的荆棘紧紧缠绕,疼痛深入骨髓。
她深知,每一根刺上都写满了裴文凛的名字。
十二年的爱恋,早已深入骨髓,成为一种习惯。
长痛不如短痛。
她从最初的悲痛,到如今能够冷静地接受现实。
今日是腊八,再过半月,肋骨就会完全康复,小月子也将结束,到时候就回叶家告知一切。
今年就在家中陪伴爹娘过年,年后再光明正大地和离。
白芙蕖端着腊八粥走进屋内,看到叶璃晚挺立在窗前。
屋内多添了几盆炭火,温暖得如同春天一般。
叶璃晚仅穿着一件月色缎面交领长衫,未施粉黛,乌黑的头发用一根乌木簪子高高挽起。
这般打扮雌雄难辨,颇有几分清俊少年的韵味。
白芙蕖一时间有些失神,仿佛又看到了曾经英姿飒爽的叶家嫡女。
她回过神来,赶忙放下腊八粥,走上前去一边关窗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
“王妃,您的肋骨刚刚好转,不能长时间站立。还有,小产之人千万不能受寒,否则日后怀孕……”
白芙蕖突然住口,低下头慌乱地说道:“王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璃晚浅然一笑,轻声安慰道:
“无妨,我已经想开了。和离之后,我不会再嫁,能不能怀孕已经不重要了。”
白芙蕖抬眼望着叶璃晚,小心翼翼地询问:“王妃,您真的决定和离吗?”
她知晓叶璃晚对裴文凛的感情是何等深厚,这些年不管裴文凛态度多么恶劣,叶璃晚都坚定地对他笑脸相迎。
叶璃晚点头应道:“嗯,我已经想好了。和离之后,你若愿意跟着我,就一起走。我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如今放下裴文凛,我可以去追逐梦想了。”
叶璃晚说完,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胸口。
屋内暖意融融,可为何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口却像被凿开了一个窟窿,被寒冷填满呢?
白芙蕖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庆幸。
心疼叶璃晚多年的付出付诸东流,庆幸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
这些年,看着叶璃晚为了讨好裴文凛,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本性,她作为贴身丫鬟,全都看在眼里。
若是真的能够和离,对主子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院子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自从被禁足开始,院子里已经许久没有人进出了。
院里的丫鬟仆人都被裴文凛调走,只留下了白芙蕖一人。
在这寂静的小院里,墙外的嘈杂声显得格外清晰。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听闻叶家的男丁全部被判处凌迟之刑。”
“哎,真是世事无常啊,短短十天的时间,叶家从被判刑到即将处斩,曾经风光无限的荣国公府就这样消失了。”
“若不是律法规定不及出嫁女,咱们王妃也要一同被判刑了。”
叶璃晚顿时怔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白芙蕖紧紧握住叶璃晚的手,“王妃,外面的人肯定是在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相信。老爷一向行事谨慎稳重,绝不可能犯错,更不可能被判刑。”
话虽如此,可她的手却颤抖得十分厉害。
京都只有一个荣国公府,也只有一个叶家。
靖安王府的人都知道王妃是荣国公的嫡女,在王府里造谣王妃的母家,按照规矩是要被杖刑五十,然后驱赶出府的。
叶璃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顾肋骨的疼痛,强行施展轻功跃上墙头,翻身而下。
白芙蕖在屋内惊叫道:“王妃,万万不可啊!您的身子……”
话未说完,叶璃晚已经消失在墙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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