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铿铿！”
天光初亮时，黑衫寨的铁钟便迸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
寨中檐角尚凝着露水，各院落的木门已吱呀作响，山贼们零零散散的出门。
若说黑衫寨是草寇，倒不如称其为帮派。
劫掠对黑衫寨来说是副业，这个帮派能存活，其实靠的是正经营生，通过制作各种药物。
各种合规违规的药物黑衫寨都有生产。
这些药物贩卖来的资金才是黑衫寨能扎根在乱世的原因之一。
其它山贼的日常营生也差不多，大概也是开设赌场、强收保护费之类的勾当。
动作麻利地简单洗完脸，随手将浸湿的布巾用力甩上木架。
“杜宇飞起床了！”厉无赦喊道。
“呜……”杜宇飞脑袋昏昏沉沉，手捂着胀痛的太阳穴，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脑海中还残留着昨夜宿醉的混沌，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迷糊，“今天……是轮到我们去当帮工了？”
“没错。”厉无赦神色平静，微微点头应道。
“真倒霉！”杜宇飞满脸写着不情愿，可在这规矩森严的黑衫寨，他纵使心中万般不乐意，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起床。
两人收拾妥当后，出门前往集合地点。
虽说平日里厉无赦常自嘲自己不过是个山贼，可在如今这艰难时世，仔细想想，帮派成员反而可能比普通百姓更有机会在这乱世中活下来。
毕竟真的要看背景。
按照黑衫寨定下的规矩，每一个帮派成员都必须身着特制的黑衫，而且每天都得按时集会、接受点名。
只有在点名结束之后，才能自由安排个人时间，要是被安排了工作，那就必须得去执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广场上。
“赵铁柱！”
“在！”
“钱二狗！”
“到！”
青衫书生手持名册立于台上，每念及姓名便有人应声出列。
待最后一笔朱砂落定，书生收起书册，负手而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台下众人。
台下众人皆是满脸敬畏。
这袭青衫不要看着文弱，其实真实身份是黑衫寨二当家匡锦程，江湖人称“鬼判书生”。其旁侧立着一位壮汉。
古铜色肌肤裹着虬结筋肉，给人一种彪悍之感，正是三当家严铁强，身负“铁虎”威名。
唯有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厉无赦尚不识得。
不过平时也不会同时出现两个当家在广场上，显然这次有事宣布。
匡锦程广袖一振，冷声道：“今日大当家请得田逸晨先生来寨做客。”
鹤发老者微微颔首，场中顿时泛起低微骚动——能让黑衫寨大当家相邀的，绝非等闲之辈。
田逸晨振袖清嗓：“既承盛情，老朽便以归元云手相赠。”
话音稍顿，老者眼尾细纹里渗出三分玩味：“此乃你们大当家特地讨来的造化，诸位当念他恩德。”
匡锦程鼻腔里迸出冷哼。
当日大当家确曾随口要对方留点武技，未料这老医者竟真取出部养生功法，显然有点当众打脸的意思。
归元云手是武技不假，却非刀光剑影的杀招，而是温吞如药的养气之术，修之可强筋骨、祛沉疴。
可世道人人求快意恩仇，谁愿意修这种养生功夫。
特别是乱世烽烟里，这般需以岁月熬炼的功夫最是鸡肋——朝不保夕的亡命徒，谁耐烦等那延年益寿的缥缈好处？
苦修养生多年，还不是别人一刀的事。
因此这个田逸晨说完，每个人反应各不相同，有兴致勃勃的，也有兴趣缺缺的。
对大多数黑衫寨的山贼来说，每天花天酒地的时间都不够，谁还修这玩意，纯属没苦硬吃。
“养生武术？”厉无赦沉吟道。
他眸底暗芒浮动——旁人畏那水磨工夫，于他而言，不过面板上跳动的数字确实能让他坚持下去。
杜宇飞笑道，“怎么你要去学学吗，这种养生武术，可能比你那些奇怪的动作效果更好。”
“嗯，我去试试看。”厉无赦坦然道。
【黑衫寨丹房（日常任务）：药僮杂役】
【任务内容：协助丹师炼制秘药，煽火拣药】
【任务难度：简单】
【任务完成奖励：5点经验值】
【拒绝任务惩罚：黑衫寨关系-5】
【当前黑衫寨关系：0（冷漠）】
接受任务后，厉无赦开始今天的工作。
丹房里紫砂炉鼎吞吐云烟，七八灰袍药师执扇列阵，陶罐碰撞声中弥漫着苦涔涔药雾。
“扇火！”鹤发倒竖的老丹师厉叱。
“是！”
厉无赦急摇青铜蒲扇，炉底暗红炭块骤然迸发青焰。
作为打杂的药童，他日常的工作就是负责分拣药材，看守炉火，这种换谁来都能使唤的活计。
拨弄炭薪的时候，厉无赦漆黑眼瞳中倒映着里紫砂炉鼎翻滚的熊熊火焰。
不自觉中他已神游千里。
“哎，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到底是人脉关系压过能力。”
厉无赦本想着倚仗自己的面板，能速成岐黄要术，炼出极品丹药换取机启动资金
岂料丹堂秘方只传授给黑衫寨亲信，他这种半路出家，得熬上许久，不然终究是煽火拣药的末流仆役。
“熄炉——”
酉时三刻，日轮坠向西山。
橘红色漫进天窗时，掌事扯着破锣嗓子喊。
众人如退潮般散去，唯余几簇残火在丹鼎中苟延残喘，还有几人忙着没弄完的工作。
“诺，这是今天的工钱。”管事随手将三枚铜钱交到厉无赦手中。
工作都是日结，这样好方便山贼们得到钱后拿去快活，花完后老老实实回来工作。
厉无赦将三枚铜钱小心地收入破旧的衣兜，低声喃喃：“青岚武馆的学费要二十两纹银……就凭现在这点帮工的工钱，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三年。”
他低头瞥了一眼腰间干瘪的钱袋，不过心里没了往日那般沉甸甸的感觉。
原本之前他只指望凭着这些进入武馆学习武功，但现在得到破军八刀后，他倒是没那么急切了。
而且六个月下来，连一两碎银都没攒够，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跨进武馆的门槛？
所以去武馆的选项，他已经打消的差不多了。
黑衫寨众如倦鸟归巢，各自散去用饭劳作。
厉无赦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并没有急着练习破军八刀。
这套刀法，他只能趁杜宇飞不在的时候偷偷练习，虽然对方不一定能认出刀法的路数，但没必要冒这风险。
作为外围山贼，他们的日子并不算忙碌，除去偶尔的巡山和帮工，甚至有些闲散。
因此杜宇飞出去鬼混，留给厉无赦的个人空间还是蛮多的。
他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慢悠悠地朝黑衫寨的广场走去。
早上田逸晨已经约好了时间，要教他们归元云手。
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三十个人左右，有老有少，显然都是冲着归元云手来的。
厉无赦扫视了一圈，心中略感惊讶：“竟然有这么多人……”他没想到，即使是养生武术，也能吸引这么多人前来学习。
田逸晨站在众人面前，目光沉稳，声音洪亮：“这归元云手，以柔克刚，招式舒缓却暗藏内劲循环之法，久习可祛暗伤、增寿元，但需要持之以恒的修行，才能看到成效。听说我师祖吞吐日月百二十载，坐化时须发皆墨，骨鸣如磬！”
台下众人静静听着，只有少数几人听到“百二十载”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但大多数人依旧面无表情，他们更关心的是，这套武术能否在乱世中让他们多几分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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