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匡锦程这位二当家的青睐后，厉无赦的处境顿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踏出房门，沿途遇见的山贼们纷纷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那张百两银票贴身收着，他径直前往库房。管事的头目只瞥了一眼凭证，便麻利地取出四个沉甸甸的银锭，每个足有二十五两之重，恭恭敬敬地递到他手中。
库房管事的态度格外热络，言语间不住打探他与匡锦程的交情，那副殷勤模样，与先前引路的山贼如出一辙。
虽说来库房支取银两的人不在少数，但能拿到二当家亲笔批条的却是凤毛麟角。这一纸凭证，分明昭示着来人与二当家的关系非同寻常，更何况涉及百两纹银的巨款，又与颇有名气的赵元朗有所牵连，自然引人遐想。
完事后，那管事竟满脸堆笑地亲自将他送出大门。
整个流程顺畅得令人咋舌，厉无赦不禁暗自感慨：这便是实力与权势带来的便利。
正因他展露了过人本领，才赢得匡锦程的赏识；借着这层关系，又得以沾光享受二当家的威势，如今在黑衫寨内可谓如鱼得水。
怀中的银锭沉甸甸的，分量十足。百两纹银虽不是小数目，但相较之下，那套“铜甲铸身诀”显然更为珍贵。
既是出自匡锦程之手，必定远胜当铺里那些寻常货色。要知道当铺中最上乘的功法都能卖出三四百两高价，那么匡锦程口中“价值千金”的说法，想必并非虚言。
“有了这些，就能去武馆再学一门功夫。二当家说过，待我的刀法小有所成，登堂入室后，便可修习黑衫寨的独门武学。”
想到此处，厉无赦只觉前途一片光明，再不必像从前那样，只能日复一日地苦练归元云手和破军八刀。
厉无赦掂了掂怀中的银两，暗忖道：“破军八刀要突破下一层，还需要很久的苦修，而磨皮的话，这点钱也不够。不如先学去武馆再学一门功法，提升根骨资质。”
打定主意后，厉无赦动身前往青岚城。
青石铺就的街道尽头，“王氏武馆”的匾额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厉无赦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一阵哄笑。
“哟，这不是上回那个穷小子吗？”一个赤膊汉子倚着木桩，露出满口黄牙，“该不会是偷了家里的银子吧？没钱就不要再来了。”
话音未落，周围几个正在擦汗的武徒都笑作一团。
汗酸味在院中弥漫——对这些终日苦练的粗汉而言，取笑生面孔是他们少有的消遣。
他们对之前来过的厉无赦有些影响
厉无赦面色不改，他并没有穿黑衫寨特制的黑衫。
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在下厉无赦，特来拜师学艺。纹银百两，分文不少。“
笑声戛然而止。
那赤膊汉子悻悻地啐了口唾沫：“没劲。跟我来。”
穿过屏风，练武场上的景象豁然开朗。
十余名弟子或金鸡独立，或弓步沉腰，额角青筋暴起者有之，神态自若者亦有之。呼喝声与粗重喘息交织成片。
“等着！”汉子扯着嗓子朝内堂喊：“师父！又来只肥羊！”
“放屁！这叫衣食父母！”声如洪钟的回应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话音未落，个铁塔般的络腮胡大汉已龙行虎步而出，豹眼在厉无赦身上一扫：“你要学武？”
厉无赦面无表情，四锭官银在石桌上磕出闷响。
络腮胡大汉拈起一枚，突然凑近鼻尖：“血味？”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厉无赦，“这钱来路不干净吧……”
“不收吗？”厉无赦问道。
“收，怎么不收？”
“记账。”银锭在空中划出弧线，被个白面书生模样的青年稳稳接住。
络腮胡大汉负手而立，虬结的肌肉将布衫撑得紧绷：“银子我收，人我留。但记住——”
他忽然逼近，“规矩跟其它一样，三个月站桩不成，自己滚蛋。之前叫我馆主，站成桩后，才是我王千钧的记名弟子。如若不成，咱们两不相欠。”
“没问题。”厉无赦点点头。
“嗯，明白就好。跟我来。”
跨过青石门槛，进入大堂一股沉水香混着汗水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大堂比想象中开阔，正中央的乌木牌匾后，一个铁画银钩的“山”字力透纸背，仿佛要破壁而出。
王千钧大马金刀坐上虎纹交椅，玄色劲装下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王石，你来教教这小子。”
他屈指轻叩扶手，鎏金茶盏立刻被丫鬟稳稳奉上。蒸腾的茶雾里，那双鹰目似闭非闭。
方才调笑厉无赦的壮汉应声出列。
此人肩宽如磨盘，脖颈处虬结的筋肉随着步伐颤动，活脱脱是块会走路的山岩。
“俺叫王石！”声若洪钟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咱王氏崩山桩讲究站如崩山，动若雷霆，当年祖师爷……”
唾沫星子飞溅间，好像这崩山桩是什么绝世武功
“聒噪！”茶盏重重顿在案上，茶水泼出半盏。
王千钧剑眉倒竖：“人家带着真金白银来求教，不是听你耍贫嘴！”
“是是是……”知道自己马屁没拍好，王石尴尬地抹了把脸，再抬头时已换了副面孔。
他两脚“砰”地踏在地上，马步沉得仿佛生了根：“看好了！第一式·立地生根！”
粗粝的大手突然拍在厉无赦腰眼，“胯要沉！对，想象地气顺着脚心往上窜……”
虽然王石嘴上没个把门的喜欢说废话和调笑别人，不过教导的还不错。
王千钧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茶盖轻刮盏沿的脆响中，他瞥见王石正抓着厉无赦脚踝调整角度——粗中有细，倒是块教习的好料子。
待八式演练完毕。
王千钧捻着翡翠扳指起身：“带他去领武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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