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贡院外的杏花榜下,新科进士们身着绿袍接受道贺。
“中了!我中了!”张淳颤抖的手指抚过杏花榜上自己的名字,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老父亲拄着锄头,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触碰儿子崭新的绿袍:“淳儿啊,这料子比咱家最好的被面还软和……”
“哼!区区寒门竖子!”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崔明远将手中的策论卷轴狠狠掷在地上,“我崔氏百年诗礼传家,竟不如这些泥腿子!”
他的书童悄悄捡起卷轴,低声问道:“少爷,这卷子...”
“要它何用!”崔明远甩袖而去。
书童眼珠一转,凑到几个寒门学子身边:“几位公子,这可是崔家秘藏的策论范文,只要十两银子...”
崔氏祠堂内,七家世族家主对着《天圣元年进士录》发抖。这份榜单上寒门子弟占比六成。
“六成!寒门子弟占了六成!”崔老太爷的龙头拐杖重重敲击地面,青砖裂开细纹,“自隋唐以来,何曾有过这等荒唐事!”
卢家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更可怕的是武举,杨家七子包揽前五,我们的人连榜尾都没摸到。”
“这是要掘我们世家的根啊!”郑家主拍案而起,“必须联名上书!”
王家家主突然压低声音:诸位可还记得半年前的那十二位御史?
太原王氏家主突然指向皇城方向。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三年前反对立魔门圣女为后的十二名御史,如今还在岭南瘴疠之地嚼槟榔。
祠堂内顿时一片死寂,只听得见烛火摇曳的噼啪声。
指缝里渗出的暗红,恰似他们被科举利刃割破的世家尊严。
“联名上书?”王家家主冷笑一声,指向皇城方向,“你们忘了那位圣后的手段了吗?”
郑家主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可...可是...”
“还有慈宁宫那位。”王家家主的声音更低了,“听说她养的天魔童连王相爷昨晚吃了几粒米都知道。”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蔽,祠堂内陷入一片黑暗。不知是谁的茶杯被打翻,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月光透过窗棂,在祠堂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恍若那张无形的监视之网。
“我们可以去找寇准”突然卢家主提议道。
“对,寇准,他是天官,也只有他在圣上面前说上话。”
只是被世家寄予厚望的“天官”寇准,此刻正在内阁值房烹茶。这位以“溜须事件”名动朝野的年轻重臣,早已在阁门挂上“昼夜轮值”的牌子。
“大人,七世家家主在门外求见。”书童轻声禀报。
寇准嘴角微扬:“让他们等着。”他拿起茶匙,轻轻搅动茶汤,“等这壶茶煮好再说。”
一个时辰后,当世家代表们终于被引入内室,只见寇准正在屏风后临帖。
“寇大人!”崔老太爷率先开口,“科举取士如此不公,您身为天官……”
“诸公可读过《吕氏春秋》?”寇准的声音从屏风后悠然传来,“‘刻舟求剑’的故事,诸位以为如何?”
世家代表们面面相觑。
寇准的书童适时出现,手捧七份文书:“诸位大人,这是皇上亲批的《诫世家书》。”
烛光摇曳间,屏风缝隙中一抹紫色衣角若隐若现。
“寇大人这是何意?”郑家主接过文书,声音发颤。
寇准从屏风后转出,笑容可掬:“本官近日政务繁忙,索性就住在内阁了。”他指了指案头的奏折,“诸位请看,这是关于改革特奏名制度的建议。”
卢家主凑近一看,顿时脸色煞白:“三年复考?这……”
“茶凉了。”寇准突然说道。铜鹤香炉中升起的青烟模糊了众人惊惶的表情。
三年复考,这既安抚了落第举子,又堵死了世家最后的荫补之路。值房角落的铜鹤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模糊了世家代表们惨白的脸色。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汴河码头边的简陋茶肆。
汴河码头边的小茶肆里,张淳被乡亲们团团围住。
“淳哥儿,当了官可不能忘了咱们啊!”隔壁的李大婶抹着眼泪说。
张淳的父亲颤抖着抚摸儿子官服上的补子:“这料子...真滑溜...”
对岸酒楼传来一阵喧哗,崔明远正在摔杯子:“什么世道!连泥腿子都能做官了!”
茶肆老板悄悄对张淳说:公子,我在梁上给您留了块地方
夜深人静时,张淳用针扎破手指,在梁上写下:“愿以此生破门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内阁值房。
寇准合上《天圣科举改革录》,轻抚最后一页上朱批的“天下英雄尽入彀中”八个大字。
“大人,他们走了。”书童进来禀报。
寇准望向窗外:“听,贡院的晨钟响了。”
值房外,世家代表们的轿辇碾过昨夜跌落的玉笏,发出细碎的哀鸣。
暗处,一个黑影低声汇报:“六扇门陆大人已经找到线索,世家与辽国的往来密函就在...”
晨光中,新一天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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