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通道冰冷的石壁上，手里的血龙灯散发出幽暗的红光，映得我们三人的影子在粗糙的墙面上摇曳不定。耳边刚才那阵轰鸣声已经渐渐平息，身后坍塌的石室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将那些疯狂的尸鳖、诡异的血线和无尽的危险暂时封死。我喘着粗气，低头看着陆凌川和老烟斗，胸口一阵发紧。陆凌川半跪在地上，手臂上的血已经凝成暗红色的块，顺着他的衣袖淌到地面，触目惊心。他咬着牙，脸色苍白得像死人，可眼神依旧冷硬如铁。老烟斗坐在一旁，腿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尖刺留下的窟窿还在渗血，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地点着烟斗，吐出一圈圈烟雾。那股呛人的烟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子里，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你们伤成这样……”我声音沙哑，咽了口唾沫，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血龙灯，“咱们得出去，找个地方包扎，不然你们俩都撑不住。”我目光在狭窄的通道里扫了一圈，墙壁上刻着些模糊的痕迹，像是什么古老的符号，可我没心思细看。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离开这鬼地方，远离这该死的地方。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来这里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陆凌川抬起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他低声道：“不行，我必须走下去。”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深邃得像个无底洞，藏着我读不懂的东西。
“为什么？”我皱起眉，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你看看自己，手臂上的血都快流干了，再走下去你会死的！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往前走？就为了那块玉珏？陆少爷，您家的产业那么大至于吗？为了块玉珏你命都不要了吗？”我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线索，可他只是抿紧嘴唇，沉默地看着通道深处，像被什么东西牵着魂似的，完全不理会我的质问。
他不回答，我心里的火气和疑惑却越烧越旺。正要再开口逼问，老烟斗忽然“嗬”了一声，打断了我的话。他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向通道深处，声音低沉而疲惫：“别问了，胡小子。现在也出不去了。”他顿了顿，用烟袋敲了敲地面，指着我们身后的方向，“那石室塌了，后路没了。想出去，就得往下走——这条通道是唯一的路。”
我一愣，转头看向身后。果然，通道入口已经被碎石彻底堵死，黑乎乎的一片，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瞬间吞没了我刚才那点想逃出去的念头。陆凌川低头检查着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锁，却没再说话，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老烟斗则靠着墙，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像是在用这点烟草压下心里的不安。
“那咱们……”我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里的慌乱，“往下走能到哪？这灯还能撑多久？”我低头看了看血龙灯，暗红的火光依旧跳动，可比刚才弱了不少，像随时会熄灭。想到那些尸鳖和石室里的血影引路阵，我手心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这灯从进墓开始，就像个活物，烧得越旺，周围的怪事就越多。我甚至怀疑，它根本不是在给我们照明，而是在把我们往更深的地狱里引。
“撑多久看咱们的血有多少。”老烟斗瞥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苦笑，“这灯是个活物，吃血长大的。刚才陆凌川喂了它不少，暂时还能亮着。可后面的事，谁说得准？”他顿了顿，目光移向陆凌川，“你小子倒是说说，你非要走下去，到底图什么？别跟我们卖关子了，老命都搭一半了，总得让我们死个明白。”
陆凌川抬起头，眼神在火光下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玉珏事关家族命运，仅此而已。”
“家族命运？”我皱起眉，心里一阵发懵，“你是说，一块小小的玉珏能影响你们陆家？你们陆家可是整个北平最大的古董店啊，陆凌川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还要把我爹卷进来？”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想起石室里那些血线、尸鳖，还有那扇诡异的血门，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的命运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中。
陆凌川脸色越发苍白，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可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执拗的劲，像被什么东西拽着，非要往前走不可。他低声道：“这灯只是被利用的东西。真正的源头在下面，更深处。我得去看看……不然我们会被困死在这。”他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像在背负着什么我不明白的秘密。
老烟斗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吐出一口烟，低声道：“看来你是真有事瞒着。不过算了，反正后路没了，走就走吧。胡小子，收拾收拾，别愣着了。”他拄着烟袋站起来，腿上的伤让他每迈一步都皱一下眉，可他硬是一声没吭，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陆凌川，像在掂量这话有几分真。
“等等，老烟斗。”我喊住了他，“这到底是个什么墓？怎么邪乎成这样？我闻着这空气都像血腥味扑鼻，墙缝里那响动，跟有人拿指甲抠似的，瘆得我骨头都发凉！”老烟斗斜靠着墙，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在昏暗中扭曲成怪形，他眯着眼盯着那黑漆漆的坑，声音沙哑得像从地底钻出来：“邪乎？你小子是没见过真邪的。这不是普通墓，也不是随便哪个王侯的坑，这是巫墓，懂不？瞧那石碑上的纹路，像蛇又像人，扭得跟活物似的，盯着看一眼，我他妈脑子里都像被针扎了。你听没听见，那风声里夹着嚎叫，跟人咽气前的那口气一样，我估摸着，这地方连鬼见了都得哆嗦。”
我皱着眉，手攥紧了刀柄，低头瞅了眼陆凌川手臂上那道伤，血还在往外渗，黏糊糊地滴在地上，我咬牙道：“巫墓？我砍那尸鳖的时候，血喷我一脸，腥得跟人血没两样，还烫得要命！你说这地方邪，可这巫墓到底是怎么个邪法？我感觉这坑底像是瞪着我，雾气里还有影子晃！”
老烟斗冷笑一声，敲了敲烟斗，灰渣掉在地上，他眯着眼，语气里透着股阴森：“尸鳖？那不过是这巫墓养的小玩意儿，真正的邪门还在底下。你没瞧见那雾气吗？黑得跟墨汁似的，还一鼓一鼓，像是有东西在喘气。我跟你说，这巫墓不是给人住的，是给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开的。你摸摸这墙，冷得像死人骨头，可底下那股热气，又像是活人烧出来的。这地方，八成是巫师自己把自己封进去的，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守着他那真正的主子。”
我一愣，手不自觉地缩回来，摸了下石壁，冰得他打了个激灵，他瞪着眼：“守着他主子？你是说这底下还有个更狠的？这巫师疯了吧，把自己封在这鬼地方，就为了看门？”
老烟斗嘿嘿一笑，眼神阴得能滴水，他盯着坑底，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怕惊醒什么：“疯？巫师可不疯。这墓的主人，怕是连巫师都惹不起的货色。你想想，能让一个活人把自己封进这黑坑，魂魄都锁死在这儿，守着那东西不让人靠近，这主子得是什么玩意儿？我跟你说，这巫墓的邪乎，不光是尸鳖、血雾这些小打小闹，那巫师的魂，怕是还在底下盯着咱们。你没觉得吗？咱仨一进来，心跳就跟被人攥住似的，喘口气都费劲，像是有双眼睛死死钉着你。”
我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抖了：“盯着咱们？你是说那巫师的鬼魂还在这儿？这他妈是要把咱们拖下去陪葬？”
老烟斗哼了一声，把烟斗往腰里一塞，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得像从墓里吹出来的风：“陪葬？那算轻的。巫墓的路子，最擅长玩人心。你没听见吗？那墙缝里的抓挠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东西要爬出来。我估摸着，这巫师守着他主子，连死都不敢松懈，咱仨撞进来，怕是连骨头都得留在这儿。你问我多邪乎？我只能说，这地方连阎王都不敢收，鬼神绕着走，咱们算个屁，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我咬了咬牙，心里虽然还有一堆疑问，可眼下的确没别的选择。通道深处黑得像张开了嘴的巨兽，等着我们自己走进去。我扶起陆凌川，他晃了一下，却硬是站稳了身子。老烟斗跟在我身边，低声嘀咕了一句：“这小子有秘密，我们要小心。”
我没接话，只是默默攥紧了血龙灯。火光映着前方的黑暗，像在引诱我们走向未知的深渊。心跳又开始擂鼓似的响，可这次，我知道退无可退。只能走下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通道里静得吓人，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回荡。墙壁上的符号越来越密集，有些像是扭曲的人脸，有些像是某种祭祀的图案，可在昏暗的灯光下，它们看起来更像是活的，在墙上蠕动。我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手里的短刀攥得指节发白。陆凌川走在最前，背影瘦削却挺得笔直，像在用最后一点力气撑着什么。他的步伐虽慢，却没一丝犹豫，像早就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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