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弱的蓝光在江野和凌霜交叠的手腕间渐渐熄灭。
陈戮缓缓收回了森白的气焰，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眼神中的锐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疲惫。
“呼……”
“哥，怎么样？”一直紧张观望的陈小柒第一个冲上来。
“成了。”陈戮言简意赅，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能量导入凌霜体内，她自身的异能反而中和并吸收了一部分逸散的精华。两人都没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江野脸上的蛛网般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愈合，连同之前破裂的血管肌肉都在迅速修复。
那焦红的肤色也恢复了正常，甚至显得更加健康红润。
最关键的是，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能量波动从他身上稳定地散发开来——60级！
……
而凌霜，虽然手腕上被自己划开的伤口在药物的作用下也已止血愈合，但她体内并非全无变化。
王兽血液的狂暴能量虽被大部分引走，那其中蕴含的磅礴生命力以及江野体内被强行疏导逸散出的、属于他本源的一部分精纯力量，在通过情感通道传入她体内时，竟也被她吸收了不少。
她闭目凝神，再睁眼时，原本就清冷的眸子似乎更添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光晕——她的等级，竟也跟着提升了一级。
……
“奇迹…”苏九儿喃喃道，雷战也重重松了口气，拍了拍陈戮的肩膀。
“霜…霜姐？”江野挣扎着坐起来，脑子还有些混沌，但看到凌霜就坐在自己身边，手腕上还有一道刚刚愈合的、泛着淡蓝色药膏的痕迹，再感受到体内那从未有过的澎湃力量，最后那段濒死的记忆碎片般涌现。
“是你…陈戮…我…我刚才差点炸了？”
“……”
“……”
凌霜没有出声说他关于“炸了”的傻问题，只是伸出手，将他额角最后一抹血污轻轻拭去。
动作有些生涩，却无比自然。
她眼中冰封的河流彻底消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悸动和一种失而复得的柔软。
她没有看其他人，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感觉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
江野愣住了。
……
凌霜从未用这样…关切和…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巨大的惊喜和冲击让他忘了身体的异样，咧开嘴傻笑起来：“好！好得不得了！霜姐，我感觉我现在能一拳打爆十个以前的我！而且…”他看着凌霜近在咫尺、带着红晕的脸颊，心跳如擂鼓，“霜姐，你…你刚才…”
……
“闭嘴。”凌霜轻声打断，但那命令的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像一层薄纱裹着羞赧。
……
陈戮拉起还在发呆的陈小柒和小雨，对苏九儿、雷战、洛影碟使了个眼色。
……
这份劫后余生的旖旎，太过珍贵。
房间里其他人瞬间领悟。
默契地后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厚重的隔离门在他们身后无声滑上，将这方小小的天地彻底留给了这对历经生死、终于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男女。
门缝闭合前，能看到江野手足无措地想去握凌霜的手，却被对方冰凉的指尖在伤口上轻轻一按，疼得龇牙咧嘴，换来凌霜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
……
指挥中心的压抑并未因江野的得救而消散，反而被一种更沉凝的气氛取代。
仿佛命运总会在你刚抓住一丝喘息时，再次投下巨大的阴影。
秦镇岳的紧急通讯如同一声尖锐的警笛，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全体核心战斗成员！指挥中心！立即！有重大变化！”通讯器里老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陈戮、苏九儿、雷战、洛影碟、陈小柒、小雨，以及稍后恢复了些，但目光始终追随着凌霜身影的江野（凌霜自然跟在他身边，但这次却没人觉得惊讶）——众人飞快地再次集合到指挥大厅。
秦镇岳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但那星图此时只投射着禁区及其周边的地形模型。
他的脸色在蓝光映衬下显得异常严峻。
“不用寒暄了，直接说坏消息。”秦镇岳没有废话，手指点在全息地图上象征着禁区的巨大区域，“监测系统刚刚确认：从今夜零时起，整个禁区范围，将陷入‘永续极夜’状态！”
“永续…极夜？”洛影碟眉头紧锁，“没有白天，只有黑夜？这怎么可能？”
“常规自然现象不可能。”苏九儿声音沉了下去，“唯一的解释…是禁区深处那个东西搞的鬼！祂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现实的规则！祂的意志…或者说祂即将苏醒前的波动，已经足以影响天象！这是征兆！最坏的征兆！”
……
永夜，不仅意味着失去光明。
在生物学上，许多夜行性异兽在长期黑暗环境中会更加狂躁、更具攻击性。
而本就受到“神”意志影响的禁区怪物，在永夜刺激下，其狂暴程度和力量提升将无法估量。更可怕的是，这种狂暴是持续性的，不再受昼夜交替的舒缓。
……
“没错！”秦镇岳印证了苏九儿的判断，“卫星和地面传感仪显示，所有异兽的能量读数都在疯狂飙升！它们变得极度嗜血、亢奋！领主级的家伙们也不例外！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兽潮…永无休止的兽潮！”雷战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永夜之下，狂暴的异兽将自发或被更强者裹挟，形成一波接一波、汹涌不断的冲击浪潮！
“是的！”秦镇岳调出新建禁区中心基地的模拟图，“禁区中心基地那边压力剧增！
为此，他们动用了所有储备的工程力量，已经在紧急修建数条通往各大外围要塞——尤其是我们这里——的快速运输通道！”
“他们修路？恐怕是为了物资吧！”苏九儿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他们坐拥中心基地的资源和强者，却把前线最大的压力丢给我们，现在还要我们当他们的运输队？！”
……
秦镇岳脸上露出无奈和一丝屈辱：“苏城主…这就是现实。我们拿了那几滴王兽血…这就是代价的一部分。各大势力达成共识，外围要塞负责维持通道畅通，并负责将后方（主要是杭城和神谕城）运来的关键补给物资护送到中心基地前线。他们认为，那里才是决战之地…”
“放屁！他们只是想保存核心力量，把我们推到前面消耗送死！”雷战忍不住爆了粗口。
“或许有算计。”秦镇岳深吸一口气，看着苏九儿和陈戮等人，“但我们别无选择。不合作，现在就会被彻底孤立，失去一切支援。而这条路修好，表面上我们成了运输队，但这条路本身也像一道屏障，分担了兽潮一部分冲击。路两侧会密集部署自动炮塔、激光哨戒炮、能量感应雷区、雷达扫描站，沿途还有预设的补给点和紧急庇护所。这是我们目前能获得的最直接、最快速的支援和立足点。”
……
他目光转向雷战：“老雷，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我请求你，承担起这条路线和我们杭城队伍的护卫指挥职责。”
雷战沉默了几秒，脸上的愤怒渐渐沉淀为岩石般的坚硬。
他知道这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责任。
“没问题。”他斩钉截铁，“这不仅是为了他们，更是为了训练我们的人！在这地狱里活下去的本事，得靠拳头和鲜血去磨！另外…”他目光扫过陈戮、洛影碟、凌霜、江野，“真正的尖刀不能天天消耗在护送物资上！陈戮！你们几个潜力更大！利用这段混乱的时间，给我拼命变强！你们强大了，才能保护更多人！才能让杭城！真正安全！”
“明白！”陈戮沉声应道。
这个分工很实际。
他需要时间，天枢需要更强的力量去解析和应对那个“神”。
……
“多谢雷队长！”江野立刻表态，还不忘看看身边的凌霜。
凌霜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责任。
苏九儿望着雷战布满风霜却坚毅的脸，眼中有感激也有沉重：“老雷，辛苦你了。杭城，谢谢你。”
雷战摆摆手：“少来这套。都是为了活命。”他不再废话，“秦指挥，最快那条路什么时候能通？”
“据报明早就可以开通一条初步路线，但后续加固和防御设施部署需要时间，风险很高！”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人员和装备清单！”雷战雷厉风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指挥室。
……
要塞的气氛在永夜宣布降临的那一刻，彻底降到了冰点。
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被打破。
绝望如同墨汁，在原本就空旷的街道上肆意流淌。
零星的灯光像坟场上的鬼火。
只有巡逻队的沉重脚步声，偶尔划破死寂，提醒着这里尚存一丝人烟。
巨大的压力下，人往往需要一个宣泄口。
苏九儿召集了所有留下的杭城人员——包括驻守的士兵，在大食堂举行了一场异常简单的晚餐。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凌霜和后勤兵利用剩余物资做出的简易热汤面和一些罐头压缩饼干加热的菜肴。
但此刻，食物的香气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坚韧的生机。
……
几十号人挤在大厅里。
起初是沉默的咀嚼，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响。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也许是江野讲了个蹩脚的笑话，也许是某个士兵不小心打了个夸张的喷嚏。
笑声像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的空气。
“哈哈！老张，你这喷嚏是想把房顶掀了啊？”
“滚蛋！还不是你老小子放屁太臭熏的！”
“江野，你小子别光傻笑，说说你刚才是不是被凌嫂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那是关爱！懂不懂！强者也需要关爱的！”江野梗着脖子，耳根通红，引来更大声的哄笑。而他身边的凌霜只是低头默默吃面，但微红的耳尖和没有冻伤任何人的眼神，无声地宣告着变化。
……
苏九儿、陈戮、洛影碟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苦中作乐了。”苏九儿看着喧闹的人群，眼中带着一丝复杂，她搅动着面前清汤寡水的面，“但挺好的。”
陈戮默默点头，目光扫过角落：陈小柒和小雨两个女孩已经抛开了所有忧虑，她们像两只贪吃的仓鼠，正认真地比较着各种罐头的味道，小雨甚至偷偷蘸着一种看起来很诡异的绿色酱料吃饼干，被酸得龇牙咧嘴，小柒则在一旁偷笑。
雷战坐在一群低级士兵中间，那些士兵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几口热汤下肚后，也开始大着胆子向他询问战斗技巧、禁区见闻。
雷战没有训斥，居然真的在认真解答，表情虽然依旧严肃，但眉宇间那常年筑起的、拒人千里的隔阂似乎薄了许多。
……
“影碟，”陈戮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安静吃面的她，“你…还不打算回去？”问题很直接，带着一丝探寻，“你不是杭城人，你的组织应该需要你回去了。留在这里，危险会越来越大。”
……
洛影碟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面碗，落在虚空某处。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带着罕见的迷茫：“回去？回哪里？组织？任务？说实话…陈戮，我自己都有点忘了最初追着你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她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无形的线条，“可能…是想弄明白你身上的谜团？或者…只是想找个不一样的‘锚点’？”
她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喧闹又充满无形纽带的大厅，目光扫过苏九儿的坚毅，雷战略显笨拙的交流，凌霜和江野虽不言却无法忽视的亲密气场，还有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
“但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江野为什么会傻乎乎地留下来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这里有‘人味’。很混乱，很危险，很弱，甚至有点傻…但…很真实。不像组织里，只有冰冷的指令和评估报告。”
……
她重新拿起筷子，戳了戳面条：“我想再看看…看着你们能走到哪一步。也许…很快就要走了。”她给自己加了一个模糊的期限，像在说服自己。
“……”
“……”
苏九儿深深看了洛影碟一眼，插话道：“陈戮，说到谜团…你的来历，小柒的特殊，一直是禁区内外不少人关注的焦点。我动用了很多资源去查，但得到的全是碎片和误导。有顶尖的情报猎手告诉我，有几股非常隐秘但能量巨大的势力，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你和小柒。不仅仅是为了‘神血’或者你的能力…更像是…在等待什么？或者…在观察什么？”
……
陈戮心头一沉。
“难不成是天枢？小柒被封印的、如同神祇的力量？”他暗想着。
“不知道。”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可能是以前得罪过什么人。”这回答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看向远处笑容干净的妹妹，心头一阵压抑。她体内的力量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掩盖那股气息，天枢和他都付出了巨大代价，系统储备的能量很大一部分都用在了维持她体外的“弱能量假象”封印上。
……
“不管他们是谁。”洛影碟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意，“想动你们，先问过我手里的武器。”
苏九儿微微颔首，没再追问，只是目光中担忧更深。
……
……
时间在吵杂却温暖（或许是临时的）的氛围中流逝。
窗外，彻底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浓厚的墨色，吞噬了所有星光。
风中传来此起彼伏、比以往更加暴虐和密集的兽吼与咆哮，如同地狱的潮汐拍打着人类最后的岛屿。
要塞边缘的防御结界不时闪烁着抵抗冲击的光晕，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异兽在狂暴撞击。
永夜已至，兽潮在黑暗中积蓄。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