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特雷马杜拉俱乐部后巷的废弃加油站里，林骁将第十七个啤酒易拉罐踩扁。锈蚀的加油机投下锯齿状阴影，少年把矫正支架的钢制卡扣拧紧三圈，金属摩擦踝骨的声响惊飞了电线上的乌鸦。
你打算把自己钉成十字架吗？苏黎的声音混着药箱碰撞声从阴影里传来。她踩着昨夜暴雨冲来的塑料瓶走近，白大褂下摆沾着战术板笔的墨渍。
林骁没抬头，将易拉罐摆成9.15米间距的人墙。矫正支架的弹簧片随着他转身划出半圆，在水泥地上刻出带血丝的弧线。陆指导说落叶斩需要38度触球角。少年抓起第四个瘪掉的罐子，这些西班牙杂牌啤酒的铝皮厚度正合适。
苏黎突然抓住他右脚踝，医用剪刀咔地剪开渗血的绷带。腐肉混合铁锈的味道漫开，她盯着外翻的指甲盖皱眉：跟腱炎二期，胫骨骨裂，还有这个——棉签戳向支架卡扣处的溃烂，再练三天，你可以直接申请残疾人补助。
加油站顶棚漏下的月光里，林骁抓起易拉罐掷向二十米外的排水管。铝罐撞在管壁的瞬间，他起脚抽射，空啤酒瓶精准穿过下坠的罐子。嘭的爆裂声惊动巷尾流莺，紫色眼影的女人朝这边画了个十字。
昨天是十七中十五。少年扯过新绷带缠腿，陆指导说等我能用易拉罐打灭蜡烛，就带我去伯纳乌捡草坪。
苏黎掏出体温计按在他额头，38.9度的红光映亮两人之间的雾气。知道人体痛觉分级吗？她突然用手术钳夹住支架弹簧片，你现在承受的相当于分娩
话音未落，林骁凌空抽射第三个易拉罐。铝皮擦过苏黎耳际，将五米外歪斜的停止标志牌击出凹痕。陆指导第一次教我落叶斩时，少年抹去流进眼睛的汗血混合物，用的是烧红的煤块。
暗巷忽然响起鼓掌声。三个醉汉拎着龙舌兰酒瓶晃进来，皮夹克上印着对方球队标志。东方小妞在教瘸子踢球？为首的红胡子踢飞易拉罐，要不要叔叔们教你们真正的西班牙...
林骁的矫正支架突然卡住红胡子脚踝。金属弹簧片弹开的瞬间，少年借力腾空，右腿划出夸张的钟摆弧线——布满血痂的膝盖骨重重砸在对方鼻梁上。另外两人还没举起酒瓶，已被飞旋的易拉罐击中喉结。
三十七次。林骁踩住红胡子颤抖的手指，这是你们今年在主场吹黑哨的次数。他弯腰扯下对手皮带，金属扣在水泥地上刮出火花，现在滚回去告诉秃鹫雷耶斯，埃斯特雷马杜拉的瘸子记得每个冤魂。
流莺们的香烟雾气飘来时，苏黎正用镊子从少年腿骨夹出铝片。你知道这些人是雷耶斯赌球集团的眼线吧？她将带血的金属碎片丢进药箱，刚才那脚钟摆过人，会让陆燃的计划提前暴露。
林骁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扭曲的疤痕。七岁那年，我爸被雷耶斯的打手吊在龙门架上。他抓起易拉罐捏成三角锥，他们当着我面用高尔夫球砸碎他膝盖，说这是中国足球该有的弧度。
加油站顶棚漏下的雨滴开始在水泥地面汇成血洼。苏黎沉默着解开战术腕表，表盘背面刻着德甲假球案的日期。知道我怎么被逐出慕尼黑实验室吗？她突然将电子元件拆解重组，他们要我证明拜仁的角球数是神圣概率——就像要求伽利略承认地球是平的。
远处传来陆燃砸战术板的怒吼。林骁将第十八个易拉罐抛向空中，矫正支架刮擦骨头的声响与雨声共振。苏医生，少年在皮肉烧焦的味道里起脚，你说痛觉达到十级时，足球会不会飞得更接近上帝？
铝罐在雨中划出带血雾的抛物线，精准落入二十米外的垃圾桶。巷尾的流莺们突然齐声哼起弗拉门戈，吉他弦震颤的节奏里，有人把医用酒精浇在支架弹簧片上点燃。
当守夜人第三次敲响教堂铜钟时，水泥地上已烙出三十九个焦黑的圆。苏黎望着林骁被铝片割烂的球鞋，突然想起慕尼黑实验室那台被砸碎的概率模型——有些轨迹注定无法用数据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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